这话落在路维耳中,意味截然不同。
暂时,即代表着日后尊上有在西部发展信徒的可能性。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西齐继续积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在椅子上朝顾东言的方向欠身,一脸严肃道:“谨遵尊上所言。”
顾东言瞧见了路维眼神中隐隐流出的热切,突然意识到,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不过,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原有的目的已然达到,他大手一挥,将几人送离星宫。
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处理。
“你是怎么出来的?”
顾东言看向四号,眸子流露出一股疑惑。
如果被割舍在内景地的情绪能自主出来,杨光明岂不是早就可以出来了?
更别提,这是在星宫,一个由他主导的地盘。
“当然是因为,我既是你割舍掉的七情之一,同时也是你的身外物的。”
四号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既然我能通过你的雕像出来,杨光明那个胆小鬼自然也可通过你的画作出来。
不过,他胆小,不敢罢了。”
“身外物是割舍掉的七情六欲……,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唉,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信。
你听那老梆子说,身外物多种多样,有飞剑啊,金丹什么的,无一例外都是被割舍掉七情六欲。
只不过有人选择下先割舍情,有人选择先割舍欲。
圆融之物为之身欲,锋锐之物为之意欲,如此罢了。”
“再说那李幼时的图腾,模样怪异,不过是眼欲、舌欲与怒情、惊情不规则杂糅在一起玩意。
七情六欲本就没有形状,别人的身外物多半都是与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类似,倒是你,因为星宫的原因,将我们割舍出来却与你本身一般无二。
甚至啊,还有你的全部…记忆!”
顾东言心中一惊,随后立刻冷静下来。
无他,星宫的权柄还在自己手上,‘它’暂时做不到取代自己的事情。
疑惑道,“所以你现在为什么出来?
埋伏我一手,对你来说更具有性价比。”
四号摇头,手指在眼前晃动,“不不不,埋伏你,那得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我是‘忧’不是蠢。
万一被老梆子中途埋伏一手?
万一星宫不允许我取代?
万一杨光明因为害怕而趁这个机会把我融合吞噬?
万一我就算取代了你也在顾长洪的算计中?
万一……”
“够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万一!”
顾东言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四号的聒噪。
听到从‘它’口中,蹦出万一两个字,顾东言的大脑就止不住一阵头疼。
“所以,这就是你割舍我的理由…”四号幽怨地说道。
这些想法,诚然是会从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问题。
而自从走上了雕刻师途径后,他虽然考虑过这些问题,却因为‘忧’被割舍掉,一直秉持着桥到船头自然直的态度。
“所以为什么现在出来?”顾东言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因为我担心你又选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
我不希望你现在死掉,跟杨光明争夺你的身体主控制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恐惧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
四号唉声怨气,眉毛成八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丧气,“要不我留下一对眼睛帮助你吧,多一份谨慎。”
说完,在顾东言的眼睛与颧骨中间,多出一抹黑线,正试图向上下两侧张开。
就在此时,星宫一阵颤动,黑线从顾东言的灵性上脱落,四号捂着自己的眼睛嗷嗷大叫。
“我就知道,星宫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真是太可恶了!”
话音还没落地,‘忧’就从四号雕像的身体中离开,变回了它原来的粗糙模样。
顾东言心头一凛,低声喃喃,“这就是褪凡者堕落的原因?”
一旦自己途径钻研不精,亦或者是受到外界的影响,就会受到这些‘身外物’的影响,进而出现堕落的特征。
「正确,你失去了两种情绪,不是早就已经能感知到其他情绪对你本身影响的不一样了吗?
不用想都知道被单独剥离的七情六欲,不受身体的约束后,将会膨胀到一种何等可怕的地步。」
暗地里窥探一切老梆子终于带着他滑稽的声音,在星宫内徘徊。
“这不对,我若是把七情六欲全部剥离,身外物又是七情六欲的杂糅,我跟身外物又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确保我是我?而不是堕落者?”
「嘻嘻,你猜?」
“锚点!信仰是锚点!
既然自己要剥离七情六欲,又要在彻底剥离之前稳定自己的状态。
所以需要信仰借助普通人的情绪,来假装自己七情六欲维持一个特定的平衡。”
“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如果不然就会不可避免地迈向堕落的深渊。”
思索之色不停地在顾东言眸子中闪过。
信息融汇贯通在他脑海中铺成一张巨大无比的解析图。
果然,褪凡者都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他们都是一群在堕落边缘徘徊的疯子……
真不敢相信,如果这个世界有神,完全剥离了七情六欲的神只又会是怎样?
「多么让人感到窒息的真相啊!
嘻嘻,本来你应该在入玄阶的时候才会体会到这种绝望,但谁叫你选择了星主这种途径。
嗤,差点忘了,你已经被剥离恐惧,根本不知道绝望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认为自己很幽默?”
顾东言眸子一抬,眼神中的思索之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
“你要是这么喜欢恐惧,等后面我有能力的时候,把信徒的恐惧分一部分给你可好?”
「……」
“最后警告你一次,在我面前不要耍这些小把戏。
否则我很难保证,我会不会在最后履行契约的时候,添加一些额外的特殊条件。”
随后站起身,大手一挥,瞬间离开了星宫。
……
野外的篝火吐着火蛇,杂草的草尖挂上露珠,陈念珠枕着干草睡在一旁,格外香甜。
顾东言往篝火中添了一些柴火,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信仰很重要,它关乎到褪凡后续的道路。”
有星宫在,信仰的副作用可以忽略。
至于完全割舍情绪之后会变成怎样,顾东言则是一点儿不担心这个问题。
这如同一个饥饿的人担心自己未来某一天会被撑死一样可笑。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作为本体的他已经失去了‘忧’……
“南部诸国很安全。”
起码在彻底吞噬掉大虞这块肥肉之前。
南部诸国的皇帝,只要不愚蠢,就不会在任何一个南部本土国内发生战斗。
当然最安全的还是佛罗。
佛罗此刻的战略意义,就如同南部诸国的军工厂。
不管是为了发展信仰,还是基于自己自身安全的考虑,他都应该选择去佛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