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夕鸯将军没事吧。”
夕鸢理了理裙子，坐回座位。
“哥哥突然想起来有事情要处理，大家不用在意。”
说这话的时候，夕鸢下意识地瞟了龙骧一眼，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龙玲收入眼底。
“咳咳…关于同盟的一些条款…”
龙玲手指夹住刀柄，食指按在刀柄与刀背相交之处，微微发力，刀下的牛排便被一分为二。
“夕鸢姐会与鄙国的下一任王成婚，这一点…”
叉子的尖刃刺入柔软但又不乏韧性的牛肉，樱唇微启，将汁水饱满的肉块吮入嘴中。
“完完全全是我自己的决定。”
夕鸢的回答斩钉截铁。
“骗子…”
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直到指节泛白。
“明明无论现在还是那时候，你的脸上明明没有一丝喜悦。”
“并不需要喜悦，因为从一开始这便是既定事项。”
“…”
包括龙骧在内，所有人的双手都停在了原处，抬起头看着夕鸢。
“晚餐就到此为止吧，请各位跟我来。”
察觉到众人的疑惑，夕鸢捧起餐巾擦掉嘴角的残余，支起身体，示意龙骧等人跟着自己。
从与大门相对的小门走出，绕过小小的中庭，众人来到了另一座比较小的厅堂门前。
而夕鸯就站在那里。
“你还是带他们来了。”
“没有必要隐瞒这个。”
夕鸯低头叹了口气，侧身让出了道路。
“请进吧。”
众人缓步进入，但当龙骧从夕鸯身边经过时，明显感受到了来自他的一丝敌意。
“我带他们来了，父亲大人。”
大厅的尽头是巨大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老者，但老者体态佝偻，在夕鸢出声之时也没有抬头回应，从老者的身上，甚至难以感觉到活人的气息。
“抱歉，父亲大人身体状况不太好，不过…”
只是转瞬之间，威压便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就连空气都变得浓稠无比，众人仿佛置身海底，每次呼吸都要使上全部的力气。
“明王的状态不错。”
“何人。”
“祭司夕鸢，龙吟国外交使龙玲，龙吟国将军龙骧及其随从。”
“吼…”
王座之上的老者体型膨胀了数倍，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大厅中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你便是龙骧…”
不仅是龙骧，在场所有人面对这一幕都呆在了原地，不发一语。
“万分抱歉，他们还没做好准备。”
“哈哈哈，无妨，嗯，我看到了，龙骧，看到了最后。”
“‘最后’是…”
王座之上的男人闭上了眼睛，他看到了扭曲的尸体，看到了燃烧的城市，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难民，看到了体型遮天蔽日的黑龙，看到了座下某位少女落寞的神情。
一滴眼泪滑下，在平整的石地板上撞了个粉碎。
“吾竟然…竟然将如此残酷的命运强加给你们…”
男人掩面。
“吾…不，我名为尤里萨斯，明王尤里萨斯，请各位，恳请各位…保护这个世界，保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
·
“明王尤里萨斯…”
走出大厅，龙兰回过头，看着在自己身后缓缓关闭的大门，自称明王的男人正在与龙骧单独交流。
“龙吟…在你手上吗？”
“不，龙吟剑现在还在龙腾陛下手中。”
“哦…”
明王长出了一口气，像是遗憾，又像是松口气。
“是您将龙吟剑交给陛下的吗，是您降下的神谕吗？”
“…”
月光自穹顶倾泻而下，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大厅。
“明王，您…”
龙骧这才看清了眼前庞大的身躯，与凶悍的威压不同，眼前的明王虽身躯庞大，但身体大部分都已经变得几乎透明，仅仅是勉强维持身体。
“我和凯…已经四百多年了…但是…无能为力…”
明王抬起胳膊，身体前倾，伸出手将食指伸到了龙骧面前。
“你做得到。”
“但是我…”
“…我和凯…已经到了极限。”
此时的门外，偷听许久的某人皱起了眉头。
“你来…成为吞噬世界之物。”
半晌，龙骧推开大门走了出来，偷听的人趁机闪身钻进大厅。
“怎么会…”
大厅中已经没有丝毫威压的痕迹，有的只是阵阵微风，以及被冰冷月光照亮的王座，而在那之上，只有一具干瘪的尸体。
龙骧还没走出多远，一股杀气伴随着愤怒的威压奔涌而至。
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侧身躲开了一击，只一瞬间，龙骧便看清了袭来的利刃，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镰刀。
“你竟敢…”
阴影中传来的是夕鸯的声音。
“…”
龙骧转过身，正对着他，没有逃跑的意思，但这反而让夕鸯更加愤怒。
“啊啊！”
失去理智的镰刀乱舞，每一击都直刺要害，但却总能被龙骧以最小的幅度贴身躲开。
将手置于胸前，镰刀自手心划过，即使手心中并无一物却也迸出了火花。
镰刀的攻势愈发凌厉，但在即将命中之时总会巧妙地偏移，黑色的威压轰在周围的建筑上，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肮脏的怪物！！！！”
高举的镰刀劈下，但却停在了龙骧头顶，尽管夕鸯使出浑身力气，却再也无法接近分毫。
“哥哥，龙骧，你们在干嘛！？”
夕鸢只穿着睡衣跑到了二人中间，一把抱住了已然失控的夕鸯。
“啊…”
夕鸯松开手，镰刀化作黑色的威压钻进了他的体内，向后退了一步，瘫倒在地，夕鸢也跟着他一起坐在了地上。
“这家伙…这家伙杀了老爹…”
“…”
夕鸢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龙骧。
“你先走吧。”
看着夕鸢近乎恳求的眼神，龙骧微微点头，转身走入黑夜。
“为什么…为什么…”
“这也是…父亲大人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