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隐暗自在门口感叹,幸亏这话是自己听了,不是陵容听了去,不然往后的姐妹情分又要生生断了。
她轻咳了一声,故意大声,“长姐,我回来了!”
眉庄赶紧收起那些话,乔装端坐摆出一副架子,手握那团扇轻轻为甄嬛扇着扇子。
两人不再说话了。
玉隐明白一切,不怨她们。
她也算是活过一回的人了,懂的事情自然要比她们多,所以很多事情才会看的开、不在意,做事略微得体一些。
若自己与她们一般什么都不知道,想必还不如她们呢。
玉隐心底很爱长姐,因为上辈子是长姐对自己爱护有加,才使自己得以风光出嫁。
长姐的恩,她念;如今,她报。
她快步走到长姐的身前,小心探望着。一副担忧的神情,纯粹。
轻摸了一下长姐的额头,还好,不烫,松了一口气。
“长姐,您真的有孕了吗?”玉隐必须要弄清楚,因为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她必须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
甄嬛摇摇头,“温大人说我的脉象被人动了手脚...”
玉隐的心一沉,心想着,完了。
上辈子沈眉庄被人陷害假孕争宠,这辈子长姐竟被人陷害有孕?到底寓意何为?只怕比上辈子的斗争还要惨烈...
甄嬛眼神里充满着恐惧,羸弱的身躯里是害怕再次受到伤害的灵魂。落水之后她更知道了宫里的可怕,她,在瑟瑟发抖。
看着如今狼狈且软弱的长姐,玉隐才幡然醒悟,自己之前改变福子的那件事情对长姐的影响有多大。她,心痛...
“长姐...”她本要抬手轻抚那蜷缩成一团的长姐,却停在了半空。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一定要找回长姐原本的运数,不能在如此放纵了。她心里暗自想着,眼神极为坚决。
狠心将其逼入绝境,如此,才能让她绝处逢生。
她抽回了那只手,起了身,咬着牙,狠下心。一脸蔑视地看着甄嬛,语气嘲讽道,“长姐,你看你,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庶妹我着实看不起你。难怪人人都说,甄氏家族惨淡了。原来,是这个道理。”
“住嘴!”沈眉庄柔而有力的声音,好似利箭一般。“浣碧,你出言不逊了!”
“放肆的人是你!沈贵人!见本宫为何不拜?”玉隐头也不低地俯视着沈眉庄,眼神里充满着蔑视。
“沈眉庄拜见玉妃娘娘。”她一脸的不悦,还是照着规矩给玉妃请了安。但,只是个半蹲。
玉隐知道,出身世家族的嫡女,何尝会真的瞧得起一个婢女。她理解,但眼下必须做出了戏码,才能激发她活下去的斗志。
只有给她施压,她才能真正成长。
“沈贵人,你就是这般向本宫行礼问安的吗?重来!俯首叩头!”玉隐呵斥着。
“玉隐,你别太过分了。”莞嫔从床上坐起,柔弱里带着一丝倔强。
看到了姐姐眼神里的抗衡,她的嘴角轻轻勾起。
“沈贵人,重拜!”
沈眉庄只好重新叩拜,按照玉隐的要求。
那一刻,甄嬛才真正亦是道,若是自己羸弱,终会被欺负...她的眼眶赢满了泪水...一滴一滴,沁湿了金丝娟秀的红色月季被罩...
看着长姐如此,玉隐亦是心痛。
但是比起这点伤痛,她知道,陪伴长姐成长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她心里默默想着,长姐..妹妹这一次一定扶你重回正道之上...还给你属于你的一切...
“浣碧!滚出去!”这是甄嬛头一次骂人,她脸颊的青筋暴起,怒指着浣碧的鼻尖。
玉隐点点头,含着泪,虽然心痛,但都是自作自受。
“莞嫔,”玉隐故意装作一副高傲的模样,“曾经本宫念着你们甄氏一族的恩情,如今,也算是两清了...”
其实莞贵人还没有行册封之礼,可玉隐的心里着实替她高兴。
可她转念一想,位置越高,若是跌落,必摔的越惨。若没有能力自保,那便是自寻死路。
长姐必须学会自保了。
“浣碧,”甄嬛冷冷地说道“这是我作为长姐最后唤你一声浣碧。你我恩怨两清,往后再无浣碧!”甄嬛的语气冷到了后背发凉,如根根冰柱刺进骨髓...
玉隐不语。
不再言语,转过身去。
她怕,自己的泪,被长姐看到。
她稍稍抬起裙摆,踏着不怎么好走路的白玉花盆底蜀锦鞋,快速跑离碎玉轩。这一次,真真是断了吧...
刚出了碎玉轩门口,撞见了流朱。
流朱一脸欣喜地望着玉隐,丝毫没注意她眼角的泪水。
扑通一下跪在了玉隐的面前,大声说着,“今日多谢娘娘出手救下小主。娘娘的恩情,流朱没齿难忘。此前是流朱不好,一直都错怪了娘娘。还望娘娘责罚。”
流朱这无厘头的话,玉隐回想了半天。原来此前好几个月对玉隐冷眼相待的事情。
她破涕为笑,好似流朱这出儿是今天最值得高兴的事情。哈哈大笑了起来。
尽管生活十有八九的不如意,可流朱就是她破碎生命里的糖...
“本宫想起来了,”玉隐故意挑逗着流朱,还端着妃的架子吓唬她。“那本宫就罚你去慎刑司吧,去做做苦力去,以解本宫的心头之恨!”
流朱吓的快哭了,玉隐不忍,赶紧蹲下安抚。“逗你的啦,”轻拍着她的脑袋,盈盈笑着,这一刻于她浣碧而言,是很美好的。
被轻柔的声音哄着,流朱也不哭了。仰头看着浣碧,这一刻她感觉还是如从前那般亲切,玉妃娘娘完全没有架子。她咧嘴一笑。
“流朱,刚刚怎么没在碎玉轩看到你?”
两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玉隐丝毫不嫌弃夜里的台阶凉。
“刚刚是去给华妃教训去了。”流朱撅着小嘴,一脸骄傲地模样。
“如何?”
“自然是成了。我悄悄在她的衣裙上抹上了木炭灰,那可是她最心意的衣裙,她得难受好一阵子呢。”
“你呀,”玉隐轻勾了一下流朱的鼻尖,很是宠溺,就像妹妹一般对待。“都这么大了,心思还是个小孩子。”
她凝视看着流朱,忽然就不笑了。想起长姐刚刚断绝的话,她神情紧张说道,“流朱,照顾好长姐,我回去了。”
还没等流朱说话,玉隐匆匆跑远了...
“喂,到底怎么啦?跑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