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程六初还在绣衣坊里全神贯注地忙着,更深露重,周围的店铺都陆续打烊。
此时,金乌领着福鼎出现在铺子里,福鼎的手里还帮忙提着食盒。他轻轻靠近程六初,生怕打扰到心上人。
程六初看着眼前的衣裳半成品,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下一步的做法,忽然被一个熟悉声音打断。
“程掌柜忙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吃点东西了吧。”金乌笑着温柔的说道。
程六初转过身来看着金乌,脸上露出又惊又喜地的笑容。
“少熙你来啦!”她高兴地迎了上去,并一把搂住金乌,对他甜甜一笑。
金乌则是轻声问道:“忙一天了,有没有想起过我?”
“当然有啊,我可想你了”
说完,程六初刚想奖励金乌一个亲吻以示安慰,突然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福鼎正拿着食盒在旁边候着,看着眼前非礼勿视的亲密动作,吓得他赶紧咳嗽一声回避。甜蜜的二人被这干扰声打断后,只好将亲密之举收敛作罢。
金乌假装无事发生,温柔道:“忙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吧。”
福鼎见状,连忙从食盒里将装着的食物端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是一碗牛肉面它还冒着热气。
“初小姐,这是少爷特意给您买的夜宵,还热乎着呢。”
“少熙,你怎么知道我饿了?”程六初放下手中的针线移步到桌前。
金乌笑着解释说:“我猜你忙起来肯定会忘了吃东西,这不被我压中了。”
“是是是,你这么好运,出门买彩票都能中个五百万。”
程六初的言语又开始神神叨叨了,她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纷纷让金乌和福鼎二人听了处于一脸懵圈的状态。
金乌顿了顿脑子,好奇地问道“小初刚刚口中提及的彩票,又是为何物?”
程六初嘿嘿一笑,接着耐心地解释道:“这彩票呀,就是一种靠运气抽奖的东西。简单说就是你花钱买一张上面有数字或者符号的纸,如果那上面的数字或者符号对上了他们定好的,就能得到相应地奖金。”
一旁的福鼎听了明白后,眼神突然一亮地问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事?花些银钱买一张纸,就能凭运气获得巨额财富?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程六初回答道:“这也就是概率的问题,不值一提!”
金乌听了则是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看了看四周,问道:“今晚怎么就你一个人在绣衣坊里,其他人呢?”
程六初一边坐下准备吃面,一边说道:“我看天气冷,今日店里又没有什么生意,天一黑我便让伙计几个下工了。至于玉莲姐姐她今日有些头疼,白日里我就让她回去歇息了。”
金乌微微点头,夸赞道:“还是我家小初人美心善,想不到还是个处处为伙计着想的好老板。”
程六初听到夸奖后甜甜一笑,也不谦虚,“那当然!我优点多吧!”
金乌和福鼎听了,皆是哈哈一笑。
程六初挽起袖子立刻吃了一口面,觉得面中的滋味格外的熟悉,不禁问道:“这面的味道......”
福鼎笑着说:“初小姐,您还记得吗,上次咱们在街边一起吃面,就是从那家面摊上买的。”
程六初立刻恍然大悟,她连连点头回道:“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家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老招牌面摊吧,我说呢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金乌说道:“是的,我也是听福鼎说你爱吃那家面馆,觉得你会惦记这个汤面,就买来给你当夜宵了。”
“他家的面,确实是吃了一次就想第二次,我一直没时间再光顾,还好有少熙你替我想着,也谢谢福鼎的好心提醒,嘿嘿~”
说完她又继续嗦了一口面,满足地‘啊’了一声。
金乌怕她吃面噎到,还贴心地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旁边,“好吃你就多吃些,下次再给你带。”
程六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嗯,我记得那家面摊在北巷那边开的,你是特意跑过去买过来的啊?”
金乌为了让她吃得安心,故意找了个别的借口说:“没有,我跟福鼎今日在北巷那边谈生意,顺道带的。”
福鼎听了金乌的话则是在旁边挠了挠头,明明是一出府门口,就特意奔去北巷买的,怎么还说起善意的谎言了,不过这下他也学到怎么哄心上人了。
程六初听了,这下更是心安理得的继续吃着面,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那就好,不然我都吃出感动的泪水了。”
金乌逗趣地说道:“那我还真想看你感动。”
程六初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娇嗔道:“好呀少熙,你竟然舍得让我哭。”
金乌哪舍得让心爱之人落泪,他一脸无辜道:“不舍得不舍得,快吃吧,夜深了吃完咱们抓紧回家。”
她笑嘻嘻地应道:“好的遵命,金二少爷!
……
『临泗王府』
程六初经过几日连夜的赶制,终于在安宁郡主生辰宴的前一日完成了那件精心赶制的衣裳。
她带着些许疲惫但又充满期待的神情,将衣裳送到了王府。
安宁郡主听闻衣裳已经做好,不慌不忙地从闺房里朝着王府的花厅走去。
回廊上,她想着等下一定要再好好为难一番程六初。
安宁郡主跟一旁的婢女绿珠说道:“哼,这么晚才送来,我倒要看看她能做出个什么花样!”
婢女绿珠谄媚道:“郡主说的是,她这做工也太慢了。”
安宁郡主继续扭着胯,边走边扶着鬓角说道:“罢了,她一个民间小作坊,比不得王宫里的手艺人。”
……
随后安宁郡主刚进到花厅内,一眼就看到程六初在那乖乖候着了。
程六初见她来了,微微行礼道:“见过郡主,您要的衣裳已经做好了。”
安宁郡主没有立刻开口搭理她,而是先径直走到软座上坐下。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说“那还等什么,快拿过来给本郡主瞧瞧吧。”
闻言,程六初把准备好的衣裳,整件展开,她淡淡地说道:“请郡主过目。”
安宁郡主用着不屑地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件衣裳,从领口到袖口,从衣摆到花样,每一处细节都仔仔细细地查看。
然而,这衣裳无论是从面料的选择、剪裁的工艺,还是精美的花案图样,都堪称完美,安宁郡主忍不住起身上前对衣裳翻来覆去查看,愣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发难她。
但安宁郡主向来不是吃素的,她继续鸡蛋里挑些骨头,指着衣服上的图案说:“衣裳不错,就是这上头的花有些俗!”
程六初早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过关,她决定巧妙化解。
她眼神自信,笑着地解释道:“回郡主,这蓝色鸢尾花寓意精致的美丽,传达对美丽的赞赏,最适合郡主高雅的气质了。”
程六初这‘奉承’的好话都说出口了,安宁郡主虽有些不甘心,但也算她识相吧。
“好吧,这次就勉强算你过关,下次可没这么走运!”
说完,她摆摆手示意婢女将准备好的钱袋把最后的尾款付了,便顺手接过程六初手中的衣裳放好。
程六初接过银钱,连忙谢道:“郡主满意就好,欢迎您再次光顾我们初心绣衣坊。”
安宁郡主扶了扶发髻上的珠钗,随口吩咐道:“绿珠,送客!”
……
随后,程六初被婢女送出府的时候,路过花园内的锦鲤池。
忽然, 她被一个顽皮的孩童意外冲撞过来将她扑倒,程六初根本来不及闪躲,她整个人不慎掉入池中。‘始作俑者’还是安宁郡主的小表弟,他刚刚在花园里踢着蹴鞠玩耍,一时间没注意就扑在了程六初身上。
不远处的花厅内,安宁郡主一听闻锦鲤池的动静就快步走出厅外查看,她望见程六初在冰冷的水中不停地挣扎。
见此情形,安宁郡主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旋即,她恶狠狠地吩咐另一个婢女绿娥说:“你去过去告诉绿珠,先让那个小贱人在水里多泡一会再捞起来!”
“是,郡主!”婢女绿娥回道,便过去找绿珠里应外合抓弄人去了。
程六初屡次被困于水中,这已经形成了她的阴影。她不停地扑棱在冷得刺骨的锦鲤池里,瞬间大半个身子被淹没,她想拼命地挣扎,浸湿的冬衣却沉重地拖拽着她无法前行。
她在水里大声呼喊着:“救命!救命啊!”
池边上待着的下人光动嘴皮子喊着:“程姑娘落水啦,救人啊~”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后,王府的下人才找来竹竿救人。
绿珠和绿娥二人合力一把抓过竹竿往锦鲤池里伸给程六初抓着,她俩待在池子边故意左右大幅度摇摆,就是不让其立刻抓住。
站在花厅外的安宁郡主,忽然走近锦鲤池边,她单手捂着嘴,佯装惊讶道:“天啊,程姑娘怎么掉进锦鲤池啦,还不快救人啊。”
说完,她的嘴角还在不自觉的上扬。
两个婢女见郡主已经发话,这才停下动作不继续为难,程六初终于抓住了竹竿,一点点地往岸上爬。
……
『兰庭院内』
程六初落水后,便浑身湿漉漉地回到金府中,她现下在卧房里一直不停地狂打喷嚏。她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褥,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
玉莲从绣衣坊打烊回来,便跑来程六初的闺房寻人,她一进门就听到程六初不停地在打着喷嚏。
玉莲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连忙走到床边关心道:“小初你在房里啊,我还以为你还待在王府没回来呢,你的脸色可不好,这是怎么啦?”
程六初一脸无奈,“说来话长……”
随后她把今日去临泗王府给安宁郡主送完衣裳后,怎么落水的事情告诉了玉莲。
“那个小孩是安宁郡主的表弟,他也是一时间玩闹造成的无心之失。”
程六初越说越无精打采,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玉莲见她一副可怜的模样心疼不已,她皱起眉头说道:“行啦,我去给你煮碗姜茶过来,你等等哈。”
不一会后,玉莲赶忙煮了壶热腾腾的姜茶端到她面前。
程六初裹着毯子,接过姜茶喝了一碗,身子仍止不住地哆嗦。
玉莲站在一旁气愤地说道:“那王府的人简直太过分了!安宁郡主是不是有意刁难于你。”
程六初倒是乐观,她连忙掏出银钱,眼睛发光地说道:“没关系的,快看啊玉莲姐姐,这是今天我从王府里挣到的银钱,那个刁蛮郡主可不止给了我三倍的价钱。”
玉莲接过沉甸甸的钱袋,上面还有王府里那个锦鲤池残留下来的腥臭味。
她一脸嫌弃,口中还说着大实话,“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
玉莲赶紧把银钱倒在桌子上,换了一个干净的钱袋子装上。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金乌正裹着披风候在临泗王府门口。
今夜他去初心绣衣坊想接程六初下工的时候,玉莲便告诉他白日里程六初已经去王府送衣裳还未回铺子,所以他这才坐着马车来到王府寻心上人。
不多时,安宁郡主从王府内走出来。
刚才她还待在闺房中试戴着明日生辰宴上的行头,后面听下人来报说金乌正候在府门口等着。起初她还不相信,一走出来,果然他本人真的在此处候着。
安宁郡主一见到他,心中就一阵欢喜。
她连忙迈着轻快的步子上前问道:“恩公,你是来找我的吗?”
金乌见出来的人不是程六初,也懒得逢场作戏,只是礼貌行礼问道:“见过郡主,请问我家程娘子还在王府内吗?”
安宁郡主一听金乌不是来找自己的,脸色一沉,不停地摆弄着手上的丝帕。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噢,你是在问程六初啊,她今日确实来王府送过衣裳,但一早就走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告辞了。”金乌也不继续跟她客套,说完话便想转身走了。
面对金乌的冷漠,安宁郡主根本束手无策。
她只能跟上去追问:“你就这么走了,你明日会来王府参加生辰宴的吧?”
“抱歉郡主,在下恐怕无法赴宴,不过郡主请放心,明日定会将贺礼送上。”
说完他便走上马车,吩咐福鼎驱车回金府。
安宁郡主看着远去的马车,气得原地跺脚。
她的脸色更是阴沉,气愤地说道:“金乌你给本郡主等着,明天若是那贱人出事,看你来不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