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熙的上半身可以自由地动,她猛地蜷缩身体,想用劲爬起来。
没想到一头撞到板车的挡板上,挡板是铁做的,坚硬无比。
她使出吃奶劲地一撞,眼前直冒金星,昏死了过去,隐约中好像一股热热的液体在额头流过。
不知怎么的,又来到了草原上,跟上次不同,是白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可即使这样,也丝毫减少不了范雨熙心头的恐惧,空旷的草原上只有她一个人,铺天盖地的孤独把她牢牢地束缚住,无法动弹。
跟上次相同,范雨熙本能地感觉到身后有不祥的感觉,不由地扭头看。
四匹狼!
正急速狂奔过来。
那种奔跑姿势有些怪异。
不像是狼,倒像是人披着狼皮在爬奔。
在冲到离范雨熙大约10米的地方,它们定住了。
接着,它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像人类那样直立着。
“呲啦!”一声,狼皮爆中开了,四个中年男人钻了出来。
果然披着狼皮的人!
那四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蓬乱稀疏的头发,干瘦的脸黑黑的,额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依然穿着狼皮,手露在外皮,就像是干枯的树皮。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完全看不到人类的痕迹,完全是狼的目光!
他们闪电般地扑过来!
范雨熙一声尖叫,比上次遭遇群狼时还恐惧。
她知道,人比狼更可怕!
她发疯似地叫着,连滚带爬地爬起来,想夺路而逃。
可还没跑两步,腿下一绊,结结实实地栽倒在地,是一个男人下了“黑脚”。
她的脸还没有离开地面,一只粗糙的大手就赶到了,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头发。
那人粗暴地抓着头发用力上提,痛彻心扉!
范雨熙被拉得仰面朝天,四个男人像恶狼一样贪婪地打量着她……
奇迹发生了,她竟然逃出了“恶狼”们的魔掌——刚才只不过是一场梦。
这是哪儿?
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四周很昏暗,是一个脏兮兮的白炽灯泡,发黄的墙壁上裂着一道道口子,一副破败的样子。
头好痛。
她摸了摸,额头上软软的,好像包上了纱布,她想起来了,今天碰到了板车上。
是把头碰破了吗?
只身独在陌生之地,范雨熙情不自禁地大喊:“妈妈——”
“小路,你醒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又是小路?
范雨熙有点生气了,她正要对着来人发一通脾气,但看到来人的脸,就触电般地呆住了。
他正是噩梦里披着狼皮的人!
“狼,狼,狼!”
范雨熙惊叫着,从床上跳下来,慌不择路,还没跑两步,被绊倒了。
还好,男人及时赶到,抱住了她,她才没有与冰冷坚硬的地面接吻。
一只粗大的手抱住了她的腰,范雨熙本能地厌恶,她使劲掰开男人的手,“不要碰我!”
“小路,别闹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平地惊雷。
范雨熙吓了一跳。
是上午到学校接到的妇女,她有点生气地抓着范雨熙的肩膀,使劲地晃着:
“小路,小路,你学习学傻了吗?他是你爸爸啊,你怎么连父亲都不认了?”
父亲?
我的父亲还是一个作家呢?
怎么会是一个黑瘦黑瘦的老头子?
范雨熙脑子里“嗡”地响了起来,一片混乱,她使劲地抓着头发,头皮一阵阵刺痛,脑子依然混混沌沌,理不出一点头绪。
那位妇女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面带微笑地来到范雨熙身边,缓缓地坐下。
范雨熙没有排斥,她突然间莫名地害怕起来,害怕孤单,害怕这位妇女离开。
尽管跟她不熟悉,可总觉得她很温暖,值得信赖。
“小路,这是你去年在村头的大榕树下拍的照片,你看看。”
范雨熙这才发现妇女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厚厚的旧相册,妇女把相册翻开,递到她的手里。
范雨熙往相册上瞥了一眼,呆住了。
那根本不是她!
一个圆脸的女孩,扎着一个马尾辫,穿着一件桔黄色的t恤,身后是绿色的榕树,她的眉心还有一颗痣。
“这··…是谁?”范雨熙不解地问妇女。
“是你啊,你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吗?”妇女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范雨熙的手轻轻地抬了起来,触向自己的眉心,她呆住了。
自己的眉心处有颗痣,跟照片上的女孩一模一样。
她脸色变了,声音颤抖着对妇女说:“有镜子吗?”
“有!”妇女连连点头,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镜子。
范雨熙哆嗦着,把镜子拿到脸前,她呆住了。
那滋味仿佛是五雷轰顶。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跟照片上的女孩如出一辙。
天哪,竟然有这种事?
镜子摔在地上,清脆地响。
范雨熙满脑子都是恐惧,她就像灵魂出壳,然后钻进了一个叫小路的陌生女孩的体内。
她的目光又移到了照片上,小路的眼神中充满了希望,仿佛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突然,仿佛自己来到了榕树前,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正拿着相机给她拍照,在她的旁边,有一条清清的小溪正在潺潺流淌。
范雨熙幽幽地问:“榕树边是不是有条小溪?”
“对啊对啊!”
妇女兴奋地跳起来,就像是个捡到了糖果的小孩,“小路,你想起来了吗?”
范雨熙的确想起来了,她不知道那到底是她的记忆还是小路的记忆。
妇女翻着相册,一张张地指给范雨熙看。
跟以前的感觉不同了。
范雨熙感觉陌生感淡了好多。
看着这些照片,她觉得亲切,妇女一一给范雨熙介绍,说这是她父亲,这是她母亲。
更多的是小路,小路似乎很喜欢照相,在好多地方都留下了照片。
尽管范雨欣从来没有到过那里,可看到照片,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这个妇女时,范雨熙本能地有点排斥。
但慢慢地,这种排斥感少了许多,她真像是一个任劳任怨的母亲,在尽最大的努力帮女儿恢复记忆。
看到这些照片,范雨熙相信了,小路正是她的女儿。
可她?在正用着小路的身体。
102有人敲门,妇女前去开门,进来了一个30多岁的男人,他一表人才,皮肤很白、流露着浓重的书卷气。
“张老师好!”妇女连连让坐。
张老师坐下,望了范雨熙一眼,仿佛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范雨熙同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