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无光的牢房中,门缇还在止不住地对诺克求饶。
“救救我,少爷,你去求皇后殿下,殿下肯定会听你的,少爷你可不能不救我呀,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呀!现在亦安死了,你就是殿下最宠爱的——”
“闭嘴。”
门缇头一次听见诺克这么冷的声音,像是浸了寒冰的河水。
诺克用手捂住眼,幽声道,“我好不容易寻到的宝物就被你毁了,毁了。”
诺克放下手,脸上似有泪光闪过。
门缇惊愕不已。
诺克上前一步,月光透过窗户打在诺克脸上,门缇看清了那一双对他满藏刻骨恨意的眼睛。
“少爷……”门缇讷讷出声。
他从来没有见过诺克这副样子,好似丢失了宝藏的恶龙。
银光一闪,诺克拿出了匕首。
这把匕首是亦安留下的,诺克昏迷后紧紧攥着,粘稠的血液将刀把盖住,好似这刀是从诺克手心里,骨血中生出来的。
任凭侍从如何小心翼翼地想要取下,诺克都紧攥着不放。
“门缇,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有的只是愤怒,就像我现在这般。”
……
等诺克从牢房离开,守卫进去查看时,门缇已经死了,死相惨烈,一个在牢狱里五年的守卫见状止不住地泛呕,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赶忙将这事报上去。
上面的人自是不在意,门缇已经没有价值了,不管对皇室来说还是贵族派来说,就算诺克不杀他,上面的人也不会让他苟活几天。
——
林亦安在这个地方醒来已经有几天了,一醒来就是浑身疼,其中脑袋和胸口最疼。
奇怪,他不是救人落水了吗,怎么这么疼,难道撞到河里的石头了?
结果等到他睁眼见到一群压根没着现代服饰,而是一群穿着中世纪欧古服饰的人才叫大事不妙。
养伤时,他常见的除了侍从侍女,就是一名叫特奈的少年。
“觉得闷吗?我这里有几本书你可能会喜欢。”特奈将其中一本放到亦安面前。
亦安看了一眼,还真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对,这穿越还自带文字翻译的吗,这些字他竟然都认识。
这些都不是首要的,关键是他应该怎么回去呀,他又不能跟特奈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仅如此还得多加掩饰,要是这个世界的人将他当作邪祟烧了,他还真叫冤。
是以养伤这段时日,亦安多看,多听,少说,以免引起众人怀疑。
他的这副样子,特奈看来就是头部受到撞击失忆后,对自己处境太过小心谨慎的表现。
见状,特奈声音放得更加温和,“你若在屋子待得闷了,可以让侍从推你到外面院子透透气。”
“可以吗?”闻言,亦安故作的谨慎功亏一篑,眼含期待道。
真好懂,特奈心下暗笑。
说话间,让侍从拿来轮椅,要亲自推亦安出去透气。
园中有一棵特别大的银杏树,正至落叶时节,纷纷洒洒的树叶掉落于地,染成一片金黄。
特奈见亦安喜欢这棵银杏树,将他推到这棵树下。
“喜欢吗,这是我父亲为我母亲种下的树,在克莱夫家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找到心爱之人,要为他\/她种下一棵树。”
“好浪漫。”亦安听后止不住地感叹,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他的父母。
“是啊,应该算是浪漫吧。”特奈的声音悠悠,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
……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亦安已经能下床走动,而他与特奈之间的相处也越发自然。
在某些方面,亦安长舒了一口气,比如特奈从来不曾问,自己来自何处,为何溺水河中被特奈救起,比如为何亦安看到自己的容貌被其吓到。
现在林亦安十分肯定自己不是简单的穿越异世,而是灵魂重生到一个异世之人身上,而原主不是意外落水,而是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追杀刺了一剑掉入水中。
胸前的伤口时常隐隐作痛,亦安对自己的处境十分担忧。
虽然特奈对他这般亲切,可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赖在人家这里吧。
特奈像是察觉到亦安的心思,不断用各种言语行动打消其担忧。
“如果没有去处,安,可以先待在此处,这座庄园除了侍从侍女,就只有我一人,虽往日不至于感到孤独,可现在要是安走了,我肯定会觉得寂寞。”
特奈白皙的面容上浮现出清浅的笑意。
而亦安在特奈的安抚下,还是觉得要告知实情,“其实,我醒后,有大部分记忆都丢失了,所以我现在……”
亦安脸上满是无奈。
“我知道。”
特奈眼中满是笑意,如果不是缺失了记忆,他估计还不能将亦安藏起来。
“你知道?”亦安疑惑。
“你头部受到撞击,医师说可能有丧失一部分记忆的可能性。”
闻言,亦安松了口气,看来记忆这方面是蒙混过去了,他没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经历。
“安,我们来下棋吧。”
特奈性子比较安静,比起骑马射箭,更喜欢看书下棋。
亦安教了他五子棋的玩法,特奈入迷了。
这个国家好像没有黑白棋子,是以亦安在纸上画上交叉线,再用圆圈和叉来表示。
不仅如此,特奈还将父母介绍给了亦安。
亦安虽然想不到这个世界的有钱人是什么样子的,可坐拥这么大一座庄园的贵族,还有这么多侍从侍女服侍,想来不仅有钱还有权。
那像这样的人,应该是十分威严,难以亲近的。
事实相反,特奈父母十分平易近人。
特奈的父亲跟特奈一样戴着一副眼镜,十分有学者气质,可言行之中又透露出几分迷糊,而特奈母亲衣着朴素,看着好似放羊女一般,可脸上笑容让人不自觉产生亲近之心。
一上来,特奈母亲就给了亦安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你,小客人。”
特奈父亲在旁笑着道,“特奈从小就比较安静,不喜欢主动交朋友,不是独自待在房间看书,就是画画,同龄人嫌他沉闷,鲜少有人能跟他待这么长时间……”
说着,特奈父亲拿出胸口的手帕,扶上眼镜擦泪。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夸张了,特奈一脸无奈,“父亲……”
见状特奈父亲才收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