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内,身穿一身灰黑和服的板垣徵四郎正襟危坐。
在对面跪坐的白远微微活动着双腿,跪坐这种坐姿他是当真不适应。
“白君,这是我们第一次私下见面吧,真是年轻有为!”
“副参谋长阁下谬赞了。”
“这样的年轻俊杰,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
说完,板垣徵四郎把正在给他倒酒的日本姑娘推向白远,并使了个眼色。
女子款款移步到白远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吹气道:“来,将军,我为您满上。”
说完,就要往白远怀里软倒。
‘来了,美人计!’
白远把酒杯往边上推了推,自己则挪动身体远离倒酒的女子。
他不介意美人计,但……
看着女子涂满厚重白粉的脸,宛如死人一样的妆容,白远强压下想吐的冲动。
“天蝗陛下的功业还没有完成,我怎么能考虑儿女私情呢?”
白远板起脸,肃然道。
“……”
板垣徵四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又黄又专的汉奸,一时间失语。
但气氛烘托之下,他也只能正襟危坐,说了句“为天蝗陛下尽忠”。
黑田尾寿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拿起酒杯提了一杯:
“白君总是这样,有时候太过严肃,来,让我们为这次的胜利,干杯!”
“干杯!”
几杯酒下肚,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这伙贼匪南蹿,已成流寇,然其精锐程度实属罕见,时至今日我们仍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得不说有些可笑。”
黑田尾寿惭愧的低头。
这伙贼匪几乎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冒出来的。
“副参谋长阁下。”说话的是白远:“我倒是有些猜测,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板垣徵四郎顿时来了兴趣。
他给了个手势,示意白远畅所欲言。
“我们警备旅经过鏖战,歼敌和缴获不少,只可惜这伙人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全都宁死不降,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些人全是夏国人。”
‘这不废话吗?’
板垣徵四郎腹诽,但他还是没有打断白远,而是选择耐心的听下去。
“他们的装备相当杂乱,有汉阳造老套筒,有德械苏械,还有抹去编号的日械……说句题外话,我们的内部一定存在一个、或是一批倒卖装备的硕鼠!”
“这个我会派人去查,白君请继续说!”
板垣徵四郎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某个点,但还不明确,所以督促白远继续说。
“首先,从装备来看,刨除日械和杂牌武器,苏械和德械,甚至是重武器,都不是他们应该拥有的。
而他们偏偏拥有了,可他们是在山区里,从港口到公路哪处不是在我们的封锁之下?”
“你是说北边的毛子?”黑田尾寿豁然开朗。
白远眯着眼,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语气轻飘飘道:“黑田将军,能将士兵武装起来的,不止有装备,还有思想,你不觉得这伙‘贼匪’的战斗意志坚韧到可怕吗?利用思想武装队伍,这可是北边的拿手好戏!”
他是故意将祸水东引,反正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田尾寿咬牙切齿:“我就说,一群乌合之众怎么会精锐到这种程度!可恶,他们必须为帝国勇士的死负责,必须要付出代价!”
此时,板垣徵四郎也有些被白远带跑偏了。
但他还是开口提醒:“白君,一切可都要讲证据!”
“副参谋长阁下,这些武器装备连帝国都没有,无论是德系重火力,还是这批苏械,可都只有通过苏格勒方向才能到这伙‘贼匪’的手里,这难道还不够充当证据吗?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凭空变出武器不成?”
黑田尾寿情绪激动。
这次战斗他的旅团损失不小,要不是靠着白远的警备旅强行挽尊,他的仕途都会黯淡不少。
板垣徵四郎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件事我会去处理,我们先不要想那么深,还是谈谈吉东地区该怎么办吧?”
吉东地区处在一大片游击区包围之中,往年也经常遭到游击队的袭扰。
但被袭扰和彻底失去掌控是两回事。
如今这伙战斗力强悍的贼匪把几个关隘口全占了,相当于直接从伪满割出去一大块地盘,这是板垣徵四郎所不能忍受的。
黑田尾寿:“副参谋长阁下,不如我们也把各个要道布置上重兵,把对方锁死在里面吧!”
板垣徵四郎怒斥:“荒唐!如果白君的推测属实,那我们这么做只会放任对方变强,吉东不大不小,可也有一百多万人口,我们必须调集重兵,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黑田尾寿目光闪躲。
甭管所谓的重兵有多少,他的旅团必然首当其冲,然而他是真打不起了,和那群家伙战斗战损比太大了!
“十四混成旅团急需休整,请副参谋长明鉴!”
板垣徵四郎有些不悦:“黑田君,这次围剿必须调集帝国的军人才行,之前的扫荡已经证明,那些只会喝兵血、吃空饷、混日子的满洲军靠不住!
一个个号称歼敌多少,战线却一个个踌躇不前,所有的斩获几乎都在白君这里……”
“副参谋长!”白远打断了板垣徵四郎的话。
“我认为无需调动黑田将军的旅团,我警备旅愿意为副参谋长分忧!”
“你?”正在气头上的板垣徵四郎瞥了白远一眼,没有再说话。
黑田尾寿解释道:“白君,你的警备旅战斗力确实强出其余夏国军强出一筹。
但恕我直言,你这次侥幸能赢,全凭对方乃疲敝之师,且弹尽粮绝。
如果对方状态良好,你的部队不可能是对手!”
“旅团长,您说的对,但我认为,两军交战,装备固然重要,但决定胜负的是一腔血勇。
狭路相逢勇者胜!
而我警备旅,不缺为帝国效死的勇气!”
板垣徵四郎从来没见过哪个夏国人对帝国有如此忠诚的信仰。
此时的白远眼中一片纯粹。
除了忠诚,还是忠诚。
连白远都被自己的表现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