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随手布置两道警戒禁制,许凡在床上双腿盘坐,双手结印,掌心朝天,继续运功疗伤。
呼吸不顺,法力运行不畅,许凡意乱气躁难以入定,蛤蟆妖说的话犹在耳旁。
原以为他被元磁风暴卷到西沧海或者东沧海,没想到脚下所在地居然是无边海。
他泡在丹霞宗藏经阁内几十载,从未听闻有玉简记载过沧海大陆附近有这个地方。
依蛤蟆妖描述,无边海无边无尽,妖兽数量难以计量,这里的人族占有地盘有限。
小环岛只是无边海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岛,岛上驻守仙师隶属于飞鹭上人,飞鹭上人乃是结丹修士,手下像小环岛这般大的岛屿有好几十座。
而蛤蟆妖口中的五毒大王,最近刚刚晋级三级。实力却比飞鹭上人弱上一筹,毕竟飞鹭上人已结丹上百载,实力雄厚。
蛤蟆妖只是一介小妖,消息闭塞,出了五毒大王的地盘,便一问三不知,对于无边海的势力划分也一概不知,向它打听沧海大陆,更是不知。
许凡内心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陌生感,意识到已脱离生活几十载的沧海大陆,想要回去不知何时何日后,他一时难以入定,
柳师姐娇丽笑容,这一世日益衰老的父母双亲,不苛言笑的师尊,春风一度的吴诗倩......那些熟悉面孔在脑海一一浮现。
许凡眼神略带几分迷茫,怔怔回忆许久,许久!
看来只能暂时把伤养好,找个地方苦修一番,将实力提升起来,再去找回沧海大陆的法子了。
毕竟现在身上不缺精进修为的丹药,先前忙于应付征战,现在腾出空来,必能将修为提升一大截。
一定要回去!许凡暗下决心。
念头通达以后,他身躯一震,经脉中呆滞的法力快速行周天运转,破裂经脉几个呼吸便豁然而愈。
福祸相依,没想到经脉痊愈后他行功周天圆满,周身气势一盛,修为更进一步,直接迈入了筑基后期,距离圆满仅差一步之遥。
盘坐的许凡双目猛然一睁,精芒四射,显然是修为大进的表现。
“传说念头通达以后,修为都会或多或少精进,没想到今日自己会撞入此境。”
“如此修为大进,看来过些日子可以去...”
许凡轻吐一口浊气,缓缓收功,鸡鸣三声,屋外已天光大亮。
算算时间昏睡咒已经过了,隔着两张布帘,隐隐传来黑瘦汉子慌张声音。
“儿啊,儿啊,快点起来,别睡了。”
“怎么了爹?”小白条声音迷糊。
“昨晚咱家来妖怪了,快收拾东西,咱快逃。”黑瘦汉子声音急促说道。
“爹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哪来的妖怪?有妖怪早把咱爷俩一口吞了,你看咱俩不好好的嘛。”“再说了咱往哪逃?离了仙师大人庇护,恐怕出海不到十里,就会被妖怪抓去吃了。”被强行揺醒的小白条已经醒神,比手画脚说的头头是道,为老爹分析起来。
“说的也是,难道昨晚真是一个梦?”黑瘦汉子冷静下,内心暗自怀疑自己。
隔壁房间的许凡会心一笑,昨晚他只消去黑瘦汉子后半截记忆,故意留了一段给他长长记性。
“不对,我昨天把金斧子藏床底下,怎么不见了!”随着一阵翻箱倒柜声,找不到金斧子黑瘦汉子又快步跑到院中,看到地上那坑,顿时紧张兮兮说道。
“儿啊,你快看,昨晚不是梦,咱门口还有个坑呢,我跟你说那妖怪头大如斗,腿粗如牛,咱快跑吧,再不跑它今晚指定还来。”
“爹,你别自己吓自己,这坑是小黑半夜刨的....”
时光飞快,转眼到了交彩珠的日子,今年海中彩珠产量大,只有极少部分珠奴尚未凑齐,受了刑罚。
交完彩珠后是珠奴最轻快的日子,他们可以放松些许时光,街道上比往常热闹多了。
啾,啾,啾。
聚集地外土坡上有一大宅院,院中金丝鸟笼,笼内一只姿态优美的金丝雀在木棍上左顾右盼,蹦蹦跳跳。
鸟笼旁站着一位身穿锦服,面若枯槁的鹰钩鼻老者,老者伸着手指在笼外不住逗鸟。
院外忽然进来一老仆,直奔锦服老者而来,他脚步急促,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老仆走到锦服老者身旁,自袖中取出一只白色纸鹤,附耳低声说道:“老爷,主岛来消息了,大管事新命令,天风商会又定了一批彩珠,库里存货不够,大管事让咱们准备准备,再送一批。”
“嗯。”锦服老者眉头皱了皱,接过纸鹤,低念一段秘诀后,纸鹤无风自燃,一道威严中年声在他耳边响起,内容和老仆所说相差无几。
“前些天刚交了一批彩珠,大管事催促咱们再交一批,这帮珠奴刚得闲下来,知道了怕是要闹啊。”老仆在一旁发起来牢骚。
“无妨,有老夫坐镇,还能反了他们不成,叫人五,人六过来,召集人手,准备下发通知,务必要在一月内凑齐一万颗彩珠。”锦袍老者双目微阖,冷冷说道。
“是,人五,人六快快备轿,老爷要出行。”老仆向院外大喝一声,
“是!”
“....”
一片回应声在院外响起。
这位锦服老者便是此岛的驻守仙师,丁仙师,真乃岛上土皇帝也,掌握着岛上数千珠奴的生杀大权。
..............
“麦芽糖,麦芽糖,又甜又好吃的麦芽糖,一点不沾牙呦.....”
“烧饼,烧饼,刚出炉的烧饼....”
“冰糖葫芦,脆脆的山药,酸甜可口的山楂,只要五文钱一串.....”
热闹喧嚣的街道上,珠奴们如同过年一般,穿上最干净的衣服,在街上游逛,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自由欢快的笑容。
一顶造型华丽的轿子向聚集地街道平稳前行,上百名持刀仆人跟在轿后,轿前两名身材粗壮的恶汉开路。
“丁仙师下山了!”街道口的路人看到轿子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小声喊道。
“什么,丁仙师来了,快跑。”
“丁仙师来了.....”
街道集市鸡飞狗跳,人人奔走相告,纷纷躲回自家屋内,热闹的街道转眼空荡下来,只剩满地的烂菜叶子和几只破竹筐。
轿子来到集市路口,轿中传来老者淡然之声。
“人五,人六,带队挨家挨户通知,这次按人头分配,务必凑齐一万枚彩珠。”
“是!”“是!”
轿前两名青衿恶汉抱拳领命,带着手下沿着街道散开了。
砰!砰!砰!
“开门,开门,开门。”
“快点开门!”
各家各户珠奴院外响起了剧烈敲门声,有些破门板甚至被直接敲烂。
吱嘎,院门打开,老汉满脸阿谀之色。“五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
“少废话,王二,你家三口人,每人二十颗彩珠,限时一个月内凑齐,若是凑不齐,我这长鞭早就饥渴难耐了!”恶汉狞笑一声,手中铁鞭凌空一甩,呼啦一声尖啸,鞭尾在地上狠狠打出一个小坑。
泥土地都被打出小坑,若是打在人身上,轻则皮开肉绽,重则骨断筋离。
老汉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小声争辩道。“五大人,这不刚交了彩珠没几天,现在近海彩蚌快被采光了,能否通融一下。”“再说吾儿六岁尚小,下海采蚌时也帮不上忙,能否把他除了去。”
“以前不是每家交三十颗就够了,这涨的也太高了。”
老汉叽里咕噜一大堆话,听得恶汉人五头大无比,双目一瞪大喝道。
“少废话,仙师大人要你们交三万颗彩珠,老子替你们求情降到两万颗,再叽叽歪歪看我抽不抽你。”
恶汉人五说完转身便走,留下老汉原地怔怔发呆,只见他本就佝偻的背无形中又弯了三分,身后屋内妻子低声啜泣,床上小儿懵懂无知看着哭泣的母亲,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
“狗奴才,老子跟你拼了,你这是要逼死我们。”
突然涨了彩珠数量,老汉能忍得了,旁人忍不了。不远处有户人家冲出一位瘦高大汉,手持一根棍棒,跟另一位恶汉人六缠斗起来。
大汉疯狂搏命,手中儿臂粗的棍棒,舞的虎虎生威,一时间将手持钢刀的人六逼的毫无还手之力,还吃了两棍。
周边几名恶仆闻讯赶来支援,大汉困兽犹斗,很快便被乱刀砍死,倒在了血泊中。
“呸,狗东西敢还手,将他全家杀了。”
平日里低声下气的狗竟然咬人,人六自觉面上无光,一声令下,几名恶仆冲入大汉院中一愣,
扑通,扑通,随着两声落水声响起,大汉妻子和老母竟投水自尽。
“晦气,走。”
犹如一拳落空,人六心中更为窝火,几人气冲冲出了门。
“嘿嘿嘿。”
人五人六平日里互相不对付,见人六出丑,不远处人五低声嘲笑,人六瞅了眼笑他的人是谁后,只能将这口恶气强行咽下。
待这帮恶汉走远后,附近院子才出来几位和大汉相熟的邻居,心情沉重的替他收尸。
小白条家位置略显偏僻,但也很快轮到他家了。
“开门,开门。”
只要这些人来了就没好事,黑瘦汉子心惊胆战打开院门,讨好笑了笑,干巴巴行礼说道。“六大人。”
“进去点人。”人六懒得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挥手身后两名恶仆冲进屋内。
索幸小白条家穷四壁,连个藏人的地方也没有,两名恶仆目光扫了扫屋内,回来禀告道。
“六哥,屋里俩人,加上这老东西有三人。”
“三个人呐,每人二十颗彩珠,限你们一个月内凑齐,否则,嘿嘿......”恶汉人六笑了笑,脸上刀疤更显憎人。
又要去下海采蚌,既限期又加量,要知道仙师大人要求上交的彩珠可不是一般珠子,要求既大又圆,彩蚌开出来的珠子奇形怪状,什么模样都有,有时开上一筐彩蚌都未必能开出一枚合格彩珠。
六十颗彩珠岂不是要了老命,黑瘦汉子大惊失色,急忙辩解。
“六大人,屋内那人不是珠奴,他是小儿从海里救上来的商队账房,求大人宽恕,将他免了去,六十颗我家实在.....”
“我可不管他是谁家的账房,总之他住在你家,就由你负责交他那份彩珠。”恶汉人六讥笑一声,转身就走。
“六大人....”黑瘦汉子欲继续辩解。
“找死!”恶汉人六本就心中窝着一团大火,猛然转身蒲扇般的大掌狠狠抽了过来。
黑瘦汉子大惊失色,本能反应以手护头,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只见他眼前一花,
一道蓝色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将恶汉人六手臂牢牢抓住。
“小友怎么火气这般大,要知道气大伤身呐!”
抓住人六手臂之人正是许凡,此时他正微笑看着眼前这位恶汉。
恶汉人六用力抽了抽手臂,手臂犹如被一只大钳牢牢钳住,他不由暴怒,怒骂脱口而出。“松手,你找死。”
父亲险些挨打,小白条抱着小黑在屋内隔着破窗看着这一切,神色又悲又怒,但他只能强忍着这一切,用手死死捂住小黑的嘴。
许凡已记不清多久未被凡人辱骂过,本来微笑的面孔瞬间遍布寒霜,他气势大变,冷冷看着恶汉身后。
“道友家的恶奴好生缺乏管教!”
丁仙师那顶华贵轿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人六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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