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峻想不明白,不解的看着母亲:
“母亲为何反应这么激烈?孩儿不跟月公主成亲便是。只是,别人家的母亲为着儿子能当上驸马,削尖脑袋把自家儿子往公主跟前凑。您为何这么反感?月公主到底哪里惹您不快了?”
程夫人疾言厉色:“不单单月公主,只要是他皇家的公主,你一个都不能碰,少给我打那劳什子驸马的主意,老老实实在军功上下功夫!”
程峻还想问个明白,被人从身后打断话头:
“就是,咱娘说的没错,驸马有啥好当的?说不好听,人家还说咱没脊梁骨呢?……义母,您说是吧?”
说话的是刚回府的叶小七。
叶小七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人的时候不见影,冷不丁又突然冒出来,程峻都习惯了。
叶小七趋身上前,挨在程峻身旁,笑眯眯看着程夫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手臂高的檀香木镶嵌的金佛。
檀香金佛本就稀罕,更奇异的是,那金佛有三只眼,第三只眼在眉心往上的额面,眼珠子是用天眼红玉镶嵌,其红若妖,深处犹如燃烧的火焰,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暴戾。
“啊?这就是传说中魔佛共体的金檀之眼不成?”
程夫人两手握住那金佛,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越看越爱不释手,已经将刚才什么驸马不驸马的话题给丢得一干二净。
几天相处,程夫人已经对叶小七存了好些好感,看他也不觉着再想起什么百八十年前的故人了。
刚开始见面时,乍一看叶小七跟她心里那故人面相有些相似,但相处下来,性格脾气却是半点边都没沾着。
故人温婉可人识书达理;叶小七吊儿郎当嬉皮笑脸,一提起读书就头疼,决不可能跟那故人有任何关联。
叶小七见程夫人喜欢,得意的眉眼一挑:“嗯哼!义母果然人中翘楚,这都能认得出来,看来我这磕头礼是送对了。大哥,我厉害吧?费不老少功夫呢。”
叶小七的洋洋自得让程峻皱眉:“你又到哪弄这么个稀罕物出来?买的?那得花多少银子?”
叶小七不干了:“不买难道抢的?你当我是那打家劫舍的翟崮?……义母,我不管,大哥他欺负人!我给义母花银子我乐意,可大哥他不乐意,他不孝……”
程夫人一手护着那金檀魔佛,警惕的看着程峻:
“峻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七好不容易掏来的宝贝,在你那里都成什么了?你整日忙活朝中事务,小七代替你孝敬为娘,他还有错了?”
“就是就是,义母说的没错,大哥就是不识好歹,不知道我叶小七的好处。”叶小七点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立马走过去挨着程夫人,跟她形成统一战线,两手抱胸,挑衅的看着程峻。
程峻叹了一口气:“你就闹吧,过两日就该进宫读书了,到时拘在宫里,我看你还能闹出花来?”
叶小七抱胸的手一松:“你说什么?谁说的?”
“除了皇上,还有谁?”
“天杀的,谁跟皇上提这一嘴?”
“嘿嘿,还不是整日跟你一起上雀儿街扫荡的月公主?”
程峻少有的调侃语气,让叶小七顿时篶了,他哭丧着脸埋怨:“不是吧?你们来真的?让我进宫读书,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程峻错愕:“你跟母亲今天怎个回事?一个个的都跟我玩命?母亲以为我会跟月公主成亲,跟我玩命。你进宫陪读,也跟我玩命。你们都跟宫里那位有仇不成?”
叶小七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但很快就眉开眼笑:“哪能呢?我们那是不舍得你跟宫里有太多牵绊……义母,您说是也不是?”
程夫人赶忙附和:“那是,当个逍遥将军多好,要那劳什子驸马有何用?难不成放弃驰骋沙场的功夫,日日陪一个小公主逛雀儿街?人都逛废了!”
叶小七又开始得意:“那是,义母说的很对。”
他附和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扭过头看向程夫人:“义母,我怎么觉着,您是在讽刺我呢?”
程夫人赶忙摆摆手:“不是不是,你跟月公主,很搭……呵呵,你们聊,我回屋看看把这尊金佛放哪合适……”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像讽刺了。程夫人顿时抱着那金檀魔佛就往自个寝殿去,跑得飞快,俨然不像一个老妇人。
程峻忍禁不俊,但很快又恢复严肃:“得,母亲总算被你拿下了。小七,说说看,你专门跑回将军府,接近讨好母亲,为的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真是为着孝顺而来。”
叶小七背着程峻,眼神一冷,转过脸面对程峻的时候,秒变嬉皮笑脸。
“大哥,您是不是想多了?咱娘这把年纪了,我还能打她什么主意?不过是打小没了娘,心里有点执念,想借着孝顺您娘亲,寄托心里那点稀罕罢了。”
叶小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淡淡,说不出的疏离,让程峻心里猫抓一般难受。
他每次想质问叶小七,都会有种再次揭他伤疤的不忍。
程峻动情的望着叶小七:“小七,有事,一定要跟大哥商量,大哥永远都在,明白么?”
叶小七喉咙一哽,背过身,故意若无其事的抬头胡乱张望,眼睛朝上眨巴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好一会,才满不在意的挥挥手:“大哥,过两日就要进宫陪读,我得出去跟外头的兄弟们交代交代,省得到时出个门都没时间。”
叶小七出门进门从来就没个准,也从未跟程峻报备。
他一乖巧,主动报备,程峻就头皮发麻,不知道他又要憋什么坏招。
程峻叹了口气:“好歹陪母亲用个膳再出去办事,母亲到府里也有好几日了,咱兄弟俩也没正经陪她老人家吃过一餐饭,这不合适。……饭菜已经给厨房备着了,有母亲喜欢吃的,也有专为你煮的,多少吃些……眼看就要进宫陪读,身体这样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军府寒碜吃不饱饭。”
叶小七眼睛一亮:“有栗子蒸鸡?”
一提起好吃的,他就一副狗腿样,程峻失笑:“有,满满一大碗,都是你的。”
“酱香烧鹅?”叶小七已经开始咽口水。
程峻疑惑的看了看叶小七咽口水的动作。
好奇怪,他怎的没有喉结?一个大男人,脖子怎这么细腻柔美?
程峻下意识点头回应叶小七的问话,眼睛还停留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从前相处,叶小七一副灰扑扑的破烂乞丐装,要不就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冬装,如今冬夏之交,着装轻薄,又是上好的布料,虽是男装,却是把叶小七包裹得身材修长曼妙,亭亭玉立。
等等,怎能用亭亭玉立形容叶小七这个野蛮兄弟?他可男人得不能再男人了,暴起来能一拳打死人。
程峻摇头笑笑,却听见叶小七欢呼雀跃:
“哇偶!果真都是我爱吃的,大哥真好!待我回屋沐浴,换身干净衣服再去陪义母用膳。”
一袭白衣华服的叶小七一蹦三跳,放着好好的路不走,抬脚跨过栏杆,跃上游廊,轻盈盈朝自己寝殿方向跑去,足见是真开心。
程峻看着叶小七欢乐的背影,宠溺的呵呵傻笑,比自己得了将军之位还开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