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且慢步,小店烹调山珍野味,堪称周遭一绝。”
“除却珍馐美味,小店还藏有桂花佳酿与窖藏数载的陈年烧酒。”
“此等皆是外界难觅的好东西,倘若错过,实乃一大憾事啊!”
见商队欲行离去,店小二一脸谄笑,疾步趋前,意欲挽留。
被这店小二纠缠得心生厌烦,商队中有人猛然拔刀,面露凶相,厉声恐吓。
“赶紧滚,再敢啰嗦,休怪老子一刀劈了你!”
刀光如霜,店小二却一反常态,面不改色,屹立原地。
没有再继续纠缠,而是双眼微微眯起,眼底情绪难辨,只是凝视着商队中那位姓徐的老者。
恰在此时,徐宁偶遇这支商队。
心中暗自诧异。
林家坳周遭的崇山峻岭,有多危险,没人能比他更有发言权。
就这么凶险一地方,即便是白天进山都不一定安全,这支商队竟敢趁夜进山。
这不是明摆着茅坑点灯,自寻死路吗?
但凡是有点经验,或是有点脑子,恐怕都看得出来危险所在。
如此悖逆常理之举,商队中竟无一人反对。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不过,徐宁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他此行目的单纯,只为带走大舅遗体而已,不愿节外生枝。
与商队领头那老者错身而过,本以为事情就此揭过。
不料,身后忽然传来老者善意提醒声。
“小兄弟可是欲往那客栈?老夫提醒你一句,那客栈绝非善地。”
徐宁闻言,一副受教之态,停下脚步,向老者躬身行礼:“晚辈晓得了,多谢老人家出言提醒。”
“既然如此,何不随我等商队一同进山?也好有个照应,更为安全些不是。”
老者顺势发出邀请。
此刻,徐宁已确信无疑,这老者定有问题。
转念间,他想起了蛇二曾言。
为收集足够血气,他们有时会化作人形,诱骗他人进山。
眼前这位老者,极有可能便是蛇人。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蛇二他们那一伙的。
蛇狡诈,人更狡诈,两者重叠,这十几个人,恐怕是在劫难逃。
念及此,徐宁望向商队众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意。
这些人当真是被蛇卖了,还得傻呵呵帮蛇数钱。
“前辈美意,晚辈心领了。晚辈不久前刚从山中归来,便不再进去了。”
徐宁含笑拒绝,并无揭穿他人之意。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断蛇血气。
徐宁可不想触此霉头。
言罢,转身离去,未做丝毫停留。
老徐头,则驻足原地,凝视着徐宁的背影,沉默良久。
他总觉得,眼前这少年郎,身上散发着一股既熟悉,又令人厌恶的气息。
而且,刚才那少年的眼神中分明透着怜悯。
他为什么会为商队里这些人感到怜悯?难道他已有所察觉?亦或是已然知晓了些什么?
徐姓老者面色变了变,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看到徐姓老者面色不对,有人就误以为徐老这是被拒而失了颜面,感到面上过不去。
于是,有人出面劝慰。
“徐老,那小子自己找死,咱们无需理会,您不必介怀。”
“咱们还是尽快完成东家交代的任务要紧,赶紧进山吧。”
简直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来枕头。
老徐头本来就想催着商队快点走,以防夜长梦多。
正准备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好,没想到这些自诩聪明,实则愚昧至极的人类,自己就把借口给他送上门来。
心中狰狞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应了一声:“既如此,我们还是加快脚步为好,迟恐生变。”
听了老徐头的话,商队中大多数人对此都表示赞同,但也有少数人,心中存疑,觉得此举太过冒险,隐患重重。
但裹挟在大势洪流之下,他们那点微末的想法,犹如蚍蜉撼树,只能是被动随着洪流前行。
……
且说徐宁这边。
店小二见他朝客栈这边走来,面上堆笑颇为热情,搭着条毛巾,赶紧朝他迎来。
徐宁也是由此,得以逐渐看清对方面容,瞳孔骤缩,恍若雷击。
难怪会觉得对方声音耳熟。
原来此人正是那日暗算大舅的那个书生!
再次见到对方,往昔阴霾涌上心头,徐宁面色微变,不由自主地退却数步。
与此同时,藏在裆里,贴着屁股放在后面的玉笔,又一次变得发烫。
这让徐宁转瞬间想到在营地洗澡时,玉笔也是突然发烫。
后来证实,玉笔当时是在示警,周围有成年血蟒,也可以说是有危险。
如今玉笔再次示警,看来此地的确是来了条成年血蟒。
“贵客光临,小店荣幸之至。”
店小二笑容忽敛,眼神转瞬阴鸷,言辞间已下逐客之令。
“此地不欢迎你,若是不想死,快些离开!”
此地有成年血蟒,而书生也在这儿。
需知,书生曾经就是为猎杀血蟒方才来到此地,可为何如今却和血蟒勾搭在一块?
莫不是,血蟒给的多?
徐宁心中满是疑惑,不过这些疑惑可以短暂搁置,为今,最是重要一件事,是拿回大舅遗体。
“离开可以,但是你得把大舅遗体归还于我!否则。”徐宁伸手入怀,取出玉牌,遥向客栈高呼,“里面藏着的那位,可识此物?还请看在这块玉牌主人面子上,将我大舅遗体归还于我。届时,徐某自会即刻离去。”
“红袖?小子,你怎么会有红袖那女人的东西?”
店小二模样打扮的书生,竟然也能认出他手里拿着的玉牌来历。
这让徐宁大为意外:“你认得此物的主人?”
“岂止相识,我与那红袖那婆娘,可谓渊源颇深!”书生翻眸轻哂,面带愠色。道,“适才所见的老头,你可知道他真实身份?他就是红袖那女人手下的蛇四!”
“哼,那死三八自己不吃人就算了,竟还妄图约束族人,让族人都不得害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子才不听那死三八的话,她是她,我是我,她纵有天大本事,也管不到我头上。我的地盘,如何行事,又岂容她置喙?”
提到红袖这个名字,犹如触怒逆鳞。
书生大有意见,牢骚满腹,怨气冲天,发泄着心中不满。
“等商队里那些人从山里出来,我就把他们全给抓来,扒皮抽筋,喝血吃肉,谁来都别想拦我!”
书生面容扭曲,瞳孔骤然收紧成竖瞳,呈蛇瞳状,恶狠狠盯着徐宁,咬牙切齿。
“你,你是谁?”
徐宁心中警铃大作,眼前这个书生不对劲,对方很可能不是原来那人。
“我是谁?”书生嘴角挑起一道弧度,略带调侃,“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就跑来这里问我要人?”
“我管你是谁,来这我只为拿回我大舅遗体而来,你若是敢动我,最好掂量掂量,到时候能不能承受得住她的怒火。”
徐宁晃了晃手里红玉牌,有恃无恐。
红玉牌并不是徐宁唯一手段,能让他如此说话,最大底气还是身体内的烙血之毒!
烙血之毒对于血蟒的作用,才不是红袖当时说的那般轻巧。
蛇二本来是嘴严得很,但架不住徐宁一路旁敲侧击,总算是从他嘴里套出点有用信息。
其中就有,烙血之毒对血蟒而言,那是沾之不死也伤。
故而,血蟒一族,那都是闻“烙血”二字而色变。
这才是徐宁能够如此有底气说话最大依仗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