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县令捋胡子的手一顿,心里第一时间就把杜家排除在外。
她娘怕是老糊涂了吧?杜家大伯是在府城不假,可一个书吏能有什么大出息?
还不如周家呢,起码人家那唯一的儿子读书很好,听说在府城的书院里都能排得上名号!
周家小子就比自己儿子小两岁,有这么个小舅子刺激姐夫,他就不信钟厚泽能不好好读书?再者说以后两人也是个伴,相互扶持一二,日子何愁过不下去!
比起老大全然依赖岳家,钟县令更希望儿子能自己争气,哪怕只是个举人,也好过上赶着讨好岳家,靠自己才是最优选!
见全家都不吭声,葛氏又来气了,刚准备开口,钟厚泽一脸茫然开口,“杜家姑娘是哪个?”
葛氏:……
“你觉得呢?”葛氏不管孙子的问题,直直看向罗氏。
罗氏脊背一僵,刚想开口,钟县令清了下嗓子,道:“杜家在府城不过是个书吏,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在读书,下一代如何现在也看不出来,还怎么提携厚泽?”
钟县令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母亲可千万别犯糊涂。”
葛氏被噎了个瓷实,安静了几息,啪得一拍桌子,起身,“那你决定吧!反正是你的儿子!”
“奶!别生气啊,孙儿肯定听您的啊,您还不是为了孙儿好吗?”钟厚泽急了,葛氏平时脾气是大了些,但对自己很好啊,千万不能因为娶妻这事,让老太太寒了心啊。
“那你娶杜氏?”葛氏拽回自己的袖子,也不看儿子孙子。
“奶!杜家姑娘长啥样我都没记住……”钟厚泽扁着嘴,皱着脸,“孙儿听说周家的儿子在府城书院读书,功课好着呢!奶,以后他若成了我小舅子,我们还能相互帮助啊。”
“那周氏有什么好?不过见一面,你就念念不忘的!”葛氏回神,给了钟厚泽额头一指头。
罗氏见状有些心疼,刚想上前阻止,钟县令却偷偷拽了下她的袖子,站起身走过来,“娘,我还能害儿子吗?您老人家这把年纪,再操持这些有的没的,累坏了可怎么办?我大哥在天有灵,还不劈了我?”
“您啊,就看看书,养养花,颐养天年,咱活他个百八十年,多好啊!”钟县令揽着葛氏的胳膊坐了下来,笑眯眯道:“厚德的第二个娃也快出生了,等咱们厚泽成了亲,娘!往后您是老祖宗,儿孙绕膝的好日子近在眼前呀!”
葛氏终于露出了笑脸,该说不说,最了解她的人,还是钟县令啊。
“那我不管了!就等着喝孙媳妇茶了!”葛氏终于松口。
其实她是完全没把那些姑娘放在眼里,反正都没看上,娶谁都一样!
又把向大媒叫来,几个来回后,钟县令与周县丞结为儿女亲家一事,就在桃源县传开了。
不少人感慨周家的好运气啊。
要知道周家女难嫁呢!主要是周家只剩周县丞这一个男人,可李氏前前后后生了七个女儿!
李氏是能生,一共八个孩子,只有一个男娃不说,活下来的孩子也不多,跟钟家相反,周家是两女一儿。
长女周丽雯嫁去了隔壁县,不怎么回家。
次女便是即将要嫁进钟家的周丽雪,今年十七岁。
唯一的儿子周安雷,在府城读书,今年十四岁。
李氏对二女儿的婚事,忧心不已,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周县丞都无可奈何,她也不能置喙什么。
“拿着,这是郊外五十亩上好的田地,已经佃了出去,到时候让玉嫂两口子帮你管理来。”
李氏拿着三个盒子,一一打开给女儿说着,“还有五根金条,你都收好了,这些都是压箱底,别让任何人知道!”
“商铺呢,等安雷回来,把府城的那个你带走。”李氏拉着女儿的手,“好孩子,嫁过去了,你且夹尾巴吧。”
“娘!”周丽雪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她很纳闷,她连相看都没去,怎么钟家就这么看好自己呢?
“你姐姐眼下怀着第三个娃,娘是真担心啊……”李氏叹口气,随即又提起精神,“不想了!她可是曹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媳妇,她若是自己不立起来,我就算愁死也无济于事!”
“放心吧,我都问过佛祖了,我姐这回肯定是儿子!”周丽雪忙不迭安慰李氏。
在周丽雪心里,李氏婚后的日子太苦了,一直都在生孩子,她的身体根本没养好,孩子也夭折不少……
“傻孩子!生娃这事,该问送子娘娘,哪有问佛祖的?”李氏乐了,摸摸女儿的脸蛋,“我闺女这么标致,还知书达理,手腕也有,进了钟家指定能过好日子!”
“那是!”周丽雪决定放下为何钟家对自己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县丞家姑娘一锤定音的心思,以后的日子如何过才是应该思考的啊!
“丽雪,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嫁人了。”齐一妍有些羡慕,跟在周丽雪身后进了她的闺房,“我都要十八了,也不知道我家……”
“一妍姐,别想了!我已经给我娘说了,她会仔细帮你选个合适的夫家。”周丽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一妍短短的十八年,仿佛是上天给她开的玩笑。
前十年,她是父母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与周家不同,齐家四个儿子,只有齐一妍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宝贝。
可她的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不到一年,齐父便续娶了现在的夫人刘氏,齐一妍的苦日子开始了。
说起来,刘氏与周家还有点姻亲,本来李氏想着让齐一妍嫁给她的儿子,可刘氏说什么都不乐意,刘氏想把齐一妍嫁回她的娘家,伺候她那瘫痪在床的侄子,李氏怕影响了齐一妍的名声,也怕刘氏狗急跳墙,不敢明着来。
再加上齐父做幕僚的,被之前抠搜的县令抛弃,他就等着女儿长大换比可观的彩礼,好缓解家里紧张的日子,怎么肯轻易给女儿说定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