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贾芸的智略和文章极度信任外。
此外就是对这些少年进行的各种训练,包括体能,队列,内务,长铍枪阵……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证明了贾芸的高妙之处和先见之明。
没有一桩训练是无用之功。
除了这些事,贾芸还教他们读书识字,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叫他们兵法,管理,谍报细作……
半年多时间,第一批来的伙计们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以说是贾芸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现在还只是个开始,时间越久,这些伙计们越发会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巨大改变,对他们的人生又会有多大的影响。
即使是现在,他们也明白自己身上在发生着变化,他们对贾芸的感激已经是深入骨髓……别说站在这被冷风吹一两个时辰,便是刀山火海叫他们去趟,这些伙计也是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有些东西,需要银钱来买。
但有的东西,光用银钱是买不到的。
……
拿到稿子后的伙计们如获至宝。
车间里早就灯火通明了。
几乎所有的老手都没有睡。
哪怕按分配他们是负责印书,并不负责报纸这边,今晚这些人也是一个没睡下,都是在车间等着。
现在这些伙计都能看报,也约略明白报上的意思……神京日报指着东主的鼻子骂,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
待那些商人来退广告,这股气更是要憋炸了!
现在只要贾芸一句话,这帮小子们真敢拿刀去砍了韦期逸。
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容易冲动和不计后果的时候。
也还好贾芸压的住。
等贾芸熬夜写出来文章,这些小伙计们都是精神振奋……睡觉当然不可能去睡觉,所有人都等在等候这一刻!
“东主真是大才……原来这王朝倾覆和天时还有人口有关?”
“哎,看不懂,字是全认识,意思不是很懂。”
“那是东主给咱们上历史课时你没好好听课,其实这些事历史课上都有。”
“咱们才上几个月历史课啊,东主说最少讲一两年才算入门。”
“接下来还有世界史呢。”
“番邦的事有啥好讲的?”
“东主说番邦早变了,人家的帆船驶遍五湖四海,咱们大周不也是有番邦的船?还有他们的镜子,火铳,钟表,不都是好东西?”
“对,换句话说,咱们的船没过去,人家的船过来了!”
“那是因为咱们的茶叶,丝绸,瓷器,坐着卖都供不应求!”
“东主不是说了?咱们这是农业生产和小工手业为主。番邦现在是已经快要全是机器生产了,最多不到百年,番邦会比现在还强,产品更多,咱们不买他们的东西,怕是他们要强买强卖了。”
“还有茶叶,这玩意只要弄到种子,看看土壤,水文,气候,看怎么摘茶,炒茶,寻到合适地方也能栽种,等有什么气候更合适的地方栽种出更多茶叶,咱们的茶叶怕就卖不出去了。”
“养蚕织丝也没多难,看看就会。”
“你们也别把番邦说的多厉害……”
“你小子不要不服,番邦绝对会是大周未来的大敌,不可掉以轻心,到时候你们都得好好学,将来才好和番邦的人斗!”
“这倒也是,就是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对着书本就犯困,这咋办?”
“哈哈哈……”
车间里明亮如白昼。
贾芸的文章有多厉害,很多小伙计并不完全明白。
但他们对贾芸都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所有人都认为,这篇天时人口论一出,所有阴谋诡计都只能灰飞烟灭!
……
“等不及了,别烫了,赶紧铺开来看!”
“对对,先睹为快啊!”
郑燮,李蘸,厉鄂,还有早早爬起来的史玉瓒和袁枚等人聚集在主编室里。
车间那边欢声笑语不停。
主编室这边就是气氛颇为凝重了。
这些名士最年轻的郑板桥也年近三十了。
年龄一大,阅历增多,对事情的判断也就没那么乐观。
甚至很多时候,年龄大的人往往容易先设定一个悲观的结果。
史玉瓒等人当然不愿贾芸失败。
但他们普遍认为,贾芸的反击效果估计不会太好。
难驳,太难驳了。
韦期逸的文章其实就是千古难题。
自从有儒学,到了汉朝独尊儒术之后,儒家的统治地位也是逐渐巩固增强。
真正占绝对统治地位得到唐宋之时,那时候没有任何一家学说能挑战儒学了。
只有儒学内部的学术之争。
比如北宋出现的理学,到南宋彻底占据统治地位。
韦期逸用的江山在德不在险的标题,简单明了,道理颠扑不破,无可辩驳。
甚至人家就等着你来驳。
到时候把帽子一扣,罪名都有了。
商人退订广告,激怒伙计。
宗族革除族人资格。
坐等贾芸写文章反驳,再扣大帽子坐实罪名。
环环相扣。
用心阴险。
史玉瓒等人都是文人,还是名士,李蘸还在宫中当过供奉。
文官们是什么德性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稍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文章很长啊,占了整个头版和第二版。”
“名字倒是堂皇大气……天时人口论?”
“和王朝周期论是类似的东西?”
“不多说,先看看。”
别说一群名士,便是袁枚都揉着眼,也是拿起一份报纸细细看着。
这时候,众人也顾不得油墨未干了。
整个主编室里,只能听到刷刷的翻页声。
半晌过去。
无人说话。
袁枚有满肚皮的话想说,但一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震撼,唯有震撼!
良久之后,史玉瓒才喃喃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啊!”
“文章还能这么写!”郑燮终于也忍不住了,连续砰砰拍了好几下桌子。
李蘸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嘴巴张开又阖上,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厉鄂也是如此,他年龄更大些,见识更广,看的杂书也多。
脑海中在细细思索着贾芸的文章,以此来和自己记忆的历史资料来对比研究……
越是思索,就越是心惊。
居然全是对的,没有丝毫错误!
“东主,真神人也……”
厉鄂终于能说话了,声音都是有些颤抖:“我从来没想到过文章还能这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