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暴雨下了将近半月,许久不见的日头,总算在今日撕开了迷雾的幕布。
虽然,四处依旧是泥泞的湿气,可是,迎面扑来的腥土气息裹挟着青草的芳香,沁人心脾。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贺六爷算好吉时,带上儿媳春花婶子以及赵氏三人,提着厚礼来到徐家提亲。
本就已经认定的亲事,今朝提亲,几乎是走个过场。
张婆子和老儿子在家中好生接待,只因一早,锦绣便按捺不住性子,前往地里观察山药的生长。
几位长辈在堂屋相谈甚欢,期间,六爷作为大长辈说了几句场面话,剩下的都由春花婶子与赵氏和张婆子洽谈。
六爷年轻时学了些本事,乡下人家不如城里讲究,当场就给两孩子的八字批卦,结果出来是顶好的天赐姻缘。
张婆子看到这,愈发放心闺女的这门婚事。
两家长辈就这么水灵灵的把孩子的亲事订下,再算出纳采纳吉的好日子,婚事按两人的八字卦象定在了来年的十月初五。
大雨放晴是山里野物的活跃期,贺年庚赶早上山捕猎,自从锦绣重伤之后,身子又瘦了一圈,不过半年的时间大幅度减重,贺年庚担心她身子遭不住。
这不,早早的上山碰个运气,好的给锦绣猎回些野味滋补身子。
一块上山的贺年北同样收获满满,下山回村的路恰好经过村尾的庄稼地,远远的看见前边不远那抹忙碌的身影。
贺年庚脚下一顿,眼底漾起柔光,将手里的野物递给贺年北:“帮我把这些送到徐家。”
贺年北:……
这绝对就是老人家常说的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
啊呸!是忘了兄弟。
大哥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一刻钟都等不了了。
贺年北语气调侃的接过:“好好好,老弟保准给你送到。”
贺年庚淡笑一记,没理会他多想,大步朝山药地走去。
周边的稻田已经映黄,微风下轻轻浮动,如同画卷上的海浪,美得惊艳夺目。
连日来的暴雨虽未影响地下山药的生长,但因为湿度大、日照少,正是农作物病虫害的高发期,山药藤蔓叶茎备受害虫侵食,如果不及时除害,将会影响山药的质量。
锦绣见工人们徒手抓虫子,如此下去并不是办法,寻常用于农作物的杀虫法子,轻易不能用在山药身上。
比如辣椒、硫磺或者砒霜,都会影响到山药的品质。
她想起两只灵兽闭关以前,帮她查阅古籍资料上有记载,菊叶灰是一种非常好用且对任何庄稼都无害的杀虫药。
菊叶烧成灰,撒在农作物上,便可防止庄稼遭受病虫害。
锦绣将法子交给梁管事,让他多派人手尽快弄来菊叶。
菊叶在兖州城属常见植物,有了新的治理法子,梁管事忙不迭的张罗开来。
工人们都不再抓虫子,纷纷拿起锄头除草松土,大雨过后一旦日头暴晒,地里的土就会变得硬实。
锦绣早前交待过,山药是深根系植物,土壤的疏松对于山药的生长和膨大至关重要。
事情交待完,锦绣拎起地上的竹篓,准备到村尾那座山上采些野秋梨。
这个时候结出来的果子相较涩口,若是加入红糖熬制,冬日挖上一勺冲泡热水,喝了甚是暖胃。
“年庚小叔。”田草冲她身后叫了声。
锦绣回头,与那人迎视一笑。
见他拿着手弩,不由问道:“贺大哥,你也要上山?”
贺年庚柔软的黑眸微微一凝,语气有些不悦的说:“不是说好了,近日不许到山上去?”
锦绣:……
田草眨眨眼,神补刀:“小姑说,要到山上摘梨子,不要告诉阿奶。”
锦绣:……
面对锦绣嗔怪的怨目,田草悄皮地吐了吐舌头,她想说,她就是故意的。
她也不想她小姑上山,小姑额头的伤还没好痊呢,万一到山上再遇着危险可怎么办。
见贺年庚面色沉了下来,锦绣讨好的眨了眨眼,指着前边不远的山,说:“我记得那座山上有几棵野秋梨,我摘些秋梨,很快回来。”
贺年庚观察她刘海下若隐若现的伤痂,眼底有着无奈:“想吃梨子了?”
“我想用梨子做成红糕膏,我多做点,你也尝尝。”
贺年庚嘴角弯了弯,缓声道:“我与你一同去。”
锦绣眼睛亮晶晶的眨眨眼:“好啊。”
反正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她与贺年庚的亲事跑不了,即便看见他俩一起上山,也不会说出什么闲话。
贺年庚伸手拎过她的背篓。
身旁的小田草眼珠子滴溜一转,忽然捂着小嘴,惊讶道:“唉呀,我忘了打鸡草了,小姑我就不去山上了。”
锦绣没好气的剜她一眼,如此拙劣的演技,真以为她看不出来。
“那你别走远,好了在地里等我一块回去。”
“嗯嗯。”她才不敢先回去呢,早上跟小姑一起出来,肯定要跟小姑一起回去,不然阿奶又要担心小姑了。
贺年庚赞赏的看了眼小丫头,是个机灵的,以后可以对这小侄女好些。
山药地距离山脚不远,田草丫头远远的看着小姑和年庚小叔的背影,直觉越看越般配。
这一定就是小姑念给她听的话本子里的乔段,此乃男才女貌也!
暴雨过后,山路湿滑,从山脚上行开始,贺年庚便在前边牵着锦绣的手。
感受着掌心里的温度,锦绣心头暖意涌动,望着身前那副高大而不粗犷的背影,扬溢的笑容持久不下,好想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
她的少年,一直刻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