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珎的确意外母亲会主动约她吃饭,但心里也有宴无好宴的心理准备。
她想不到的是,那一晚纪徐清在酒店里接了她妈妈给她打的电话后,埋下了这样的隐患,她的继父在背后促成了这餐饭,目的是为了想要结识纪徐清这个大财主。
她更没想到,席上听说了杜熙茜帮她继父还掉两千万欠债的事。
按照邱学军的说法,今天上午,杜熙茜主动联系的他,要帮他解决这个欠债的问题,跟他打完电话后,下午两千万就到了他的银行卡上。
饶是邱学军把整件事如何发生讲的再清楚不过,直到吃完饭,林珎还是想不出杜熙茜这么做的理由。
她不至于天真到相信杜熙茜只是因为听说她的继父有欠债,就主动提供两千万供她继父还债。
她相信哪怕是纪徐清这样有钱的人,要拿出两千万给一个人,至少也会问一问背后的原因,杜熙茜这几年再怎么能赚钱,两千万也不是小数目,拿来给一个陌生人还债?
杜熙茜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这笔钱是因为什么才产生的欠债,背后不可能没有调查,知道是赌债还帮忙还?
而且是帮曾经性骚扰过她的继父还?
她唯一把对继父的感受真实相告的人,只有杜熙茜,对方最清楚她有多厌恶这个继父,有多厌恶这个重组家庭。
明明知道她讨厌继父,还要帮忙?
就算两个人做不成朋友,杜熙茜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来恶心她吧?
只是拿两千万恶心她?杜熙茜不会这么任性。
到底是为了什么?
坐上车的林珎出神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夜景,默默思考着杜熙茜这么做背后的目的。
傅师傅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番林珎的神色,思忖半晌后,试探着劝道:“林小姐,我冒昧讲一句,你和纪先生当初结婚的时候虽然没办婚礼,再怎么样,让你父母和纪先生见一面也是应该的。我看得出来你和父母有点矛盾,但道理不是这么个道理,在我们长明城,要是女儿结婚,父母没出现,那这个父母和女儿可以说是直接断交的关系,老严重了哇。要么,你再考虑考虑?问问看纪先生的意见,万一纪先生愿意见呢。”
林珎不为所动,表情淡淡:“他不会傻到去当我继父的提款机,他不会见的。”
傅师傅不是很赞同,好声再劝:“我想不会的。纪先生有分寸。”
林珎笑了笑,“我不说,傅师傅你也会帮我去说。反正纪先生最后总会知道,是吧。”
傅师傅打哈哈,“不好这样讲。林小姐,纪先生是关心你的。”
林珎不语,又转头看起了窗外的夜景。
傅师傅哪里会任由话题就断在这里,他不仅一点没替自己赚到林珎的好感,还差点点惹恼她,他怎么样都要把局势转到于他有利的势头上去。
想了想,他又说:“林小姐,我还要冒昧讲一句,你这位朋友,脑筋怕是有点不太灵光。”
林珎刚有了点思路,听到这话就随口回了一句:“怎么说?”
傅师傅认真分析:“能欠到两千万赌债的人,你要讲没有一点赌徒心理是不可能的。你朋友帮你家里还这笔赌债,说难听点,是在害你继父。赌惯了的人一旦知道有人会轻易替自己的债兜底,下一次再赌,欠的债就不止两千万。你朋友这么一帮忙,反而更加麻烦。”
他是一点不装自己刚才就坐在林珎后面那一桌,把八卦听了个全程。
林珎也没跟他计较这点,反问道:“要是你,会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傅师傅挑了挑眉,略得意道:“我想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呀。”
林珎低喃了一句:“她也不会。”
车子隔音好,傅师傅耳朵又尖,自然听得清楚,忙追问道:“林小姐,你说的是啥意思?”
没等到林珎的回答,傅师傅唯有自己猜,想了一会儿,他才稍微有些苗头:“你这位朋友是项庄舞剑?”
再一想,傅师傅很快明了,略惊讶道:“两千万的人情不为林小姐你,是为纪先生?”
想通这点,傅师傅原本清晰的思路立刻转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探索下去,他自言自语:“难怪。这样就讲得通了,拿两千万敲开纪先生的门,好一道同纪先生做生意赚钱?还是想从别的地方找纪先生拿便宜?”
先一步想明白这点的林珎心底一片清明,她问:“纪氏集团成立多久了?”
傅师傅不明所以,但还是仔细计算了下年份,“从纪先生爷爷辈算起,七十年有了的。”
林珎淡淡道:“七十年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作为首席执行官,在商言商,一个两千万肯定是敲不开他的大门,源源不断的两千万才有可能。”
傅师傅听着觉得有道理,对这位脑筋不灵光的朋友给出了更不客气的评价,“林小姐,那你这位朋友不来三,直播卖货我多少知道点,不是长远行业。趁着风头狠狠赚一笔退下来是最聪明的做法。但人在势头上,少有知足懂进退的,即便有自己想退的,后面跟着一起赚钱的人也会推着你继续往前走,最后就是,啪嗒,登高跌重。难怪要找纪先生做靠山。”
顿了顿,傅师傅再看一眼林珎的脸色,见对方依旧淡着一张脸,便大着胆子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这么做不道义,林小姐,我讲句难听说话,你朋友这是拿你当垫脚石了哇。”
车子在繁华的街区里行进,40码的限速下,给了傅师傅很好的机会能够分心观察后视镜里的一张脸,他想要知道在他这番有着八分站队,两分拿捏的话以后,林珎会是个什么态度。
街边路灯明亮的光线一部分落进车里,将林珎如瓷如玉般精致的脸照得时而明亮时而斑驳,傅师傅时不时看上一眼,却将她看得越来越面目模糊,他探究的目光像是针入大海,根本无处着手分辨。
傅师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位林小姐虽然比纪徐清生动许多,但谁说她就好拿捏?
别是自己又讨不了好,还惹得人厌烦。
想到这儿,傅师傅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林珎的沉默就是一种态度,自己怎么还会傻兮兮地追着要答案。
他再不敢发散思维,专心开起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