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大雨下了整整十七日。
朱元璋蹲在城隍庙的台阶上,蓑衣缝隙渗出的雨水顺着甲片往下淌。他望着泥浆翻涌的街巷,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皇觉寺后山挖到的蛇窝。那些暗青色的鳞片在月光下蠕动,就像此刻顺着墙根爬行的浊流,裹着碎瓦断枝的尸首在漩涡里时隐时现。
\"镇抚大人!\"
亲兵队长王五踩着齐腰深的泥水跌撞而来,手中举着个青铜物件。雨水冲刷下,那东西表面泛着诡异的青芒,竟是个雕刻着饕餮纹的面具。朱元璋伸手要接,王五突然踉跄着跪倒,浑浊的泥浆里浮起丝丝暗红。
\"伤着了?\"朱元璋皱眉。他注意到王五的右手食指只剩半截,断口处血肉模糊,却不见鲜血涌出。王五茫然摇头,将面具递上时,朱元璋看清了面具内侧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歪斜的\"镇\"字。
城隍庙里飘着霉味。朱元璋把面具放在供桌上,铜锈簌簌掉落。火把摇曳间,他看见面具额角有个篆刻的\"朱\"字,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庙外忽然传来马匹嘶鸣,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王五的尸体躺在马厩泥地里。朱元璋俯身查看时,蓑衣下摆扫过死者的脸,带起一片细碎铜绿。亲兵们举着火把围过来,光影交错间,王五泡胀的面皮上竟浮出饕餮纹路,嘴角咧到耳根,活脱脱成了青铜面具的模样。
\"溺死的。\"军医抖着手掰开王五的嘴,\"肺里全是泥水。\"可朱元璋看得真切,马厩地面虽有积水,最深不过脚踝。他悄悄攥紧袖中的面具,冰冷的铜器突然变得灼热,烫得他掌心发麻。
当夜值守的士兵说听见马厩里有泼水声。朱元璋举着火把细看,青砖墙面上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最高处离地九尺。王五的断指就嵌在砖缝里,指骨上沾着铜锈。
三更时分,朱元璋在偏殿擦拭佩刀。这把斩过陈友谅先锋官首级的钢刀突然嗡鸣,刀刃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供桌上的面具不知何时转向了他,黑洞洞的眼窝里淌着泥浆。他猛回头,面具好端端摆着,只是表面朱砂描绘的符咒全数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舐干净。
次日清晨,伙夫老周被发现死在水缸里。缸中清水不过半尺深,他的后脑却深深陷进缸底,颅骨碎片混着脑浆漂在水面。朱元璋注意到老周右手紧握,掰开后掌心赫然是半片青铜碎屑。
暴雨仍在继续。城隍庙的屋檐开始滴落暗红色的水珠,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细流,像是有生命的血管般朝着面具所在的主殿蠕动。朱元璋站在廊下,看着自己映在水洼中的倒影突然扭曲,那张属于吴国公镇抚的面孔,竟与青铜面具上的饕餮纹渐渐重合。
(题外话:朱元璋军事天赋极高,战略眼光独到,善用人才,从渡江战役到北伐中原,凭出色指挥与战术布局,一路胜仗,建立不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