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闯入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两指间夹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球,方逸轻轻接过,接触的瞬间触摸到宿听的手,颤得他心尖一震,虽然只是极短的瞬间,但足以震颤他。
在不知多少个夜晚,他都梦见当初那极具灵性的小狗崽,化为人形,方逸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一如当时他发现了小狗崽的异常,隐约猜到她的与众不同那样的复杂情绪。
回过神来,他专心地看向眼前这颗小珠子,眉间一拧,神色沉重下来。这种含香珠是非常稀少的,只有用含香木中最柔软的中心才可以制成,而且一颗含香珠基本只能染上一种香料,用香料浸泡而成,原本没有香味的珠子,就会浸染上这种味道。
而含香木却不是东陵本土生长的,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前朝时,这种木头被人无意中发现,只要沾染香气,便会历久弥香,便将其中心制成小小的木丸以便携带。
后成为一种高级的香木上供的上供,买卖的买卖,但由于这种木头生长习性特殊,无法移栽,所以极为稀有,前朝尚好,到了本朝几乎无人知晓。
它的外观好似与一般木丸无异,只是上面光滑圆润像是被水浸泡过似的,触感稍微要润滑一些,最独特的当属里面的香味,更是稀有的逸梦香。
逸梦香是用一种生长在高山密林中的逸梦树的树脂提炼而成,呈深褐色的膏状,质地浓稠。燃烧时,散发出一种温暖而醇厚的香气,类似檀香又带着一丝独特的甜香,香气悠悠,也是比较珍贵的用于改善睡眠质量的香料。
方逸肯定,很多太医都不知道这种香料,它没有记载在医书中,更没有医书记载过这种香料的特殊性,它可以和灵萱香混合,从而产生类似于春药的效果。
而他能知道这些,全是因为他的师父——褚芜,她的祖父在太医院正是遭遇过这样的宫斗,受到了牵连。
所以后来,褚芜学习了医术后,研究透了每种香、药混合后有什么不同的效果,并制作了一款可以解这些药效的解药,身为她的亲传弟子,方逸也有这些解药。
不用细细思考,方逸便可大致推断宿听她们的遭际,如今后宫清净,能有这种手段的,也只有秦太妃,上一届宫斗的胜者。
“宿姑娘,此香是极为稀有的逸梦香,其单独使用具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但若与另一种香混合,两种香气交融,便会产生类似于春药的效果。”
宿听心道果然如此,她拿回香丸,上面的气味其实较淡,离得近了才闻得见,但宿听除外,她的嗅觉不知比人灵敏了多少倍,之前还是狗崽的时候,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官犬,秦太妃使出如此手段,怕也以为她闻不到,即使闻到了也找不到香味的来源,最终即便是中计,也找不到证据,只能吃闷亏。
“另一种香是什么?”宿听将它收在自己的荷包里,这是作为今天反击秦太妃的重要证据。
“灵萱香。”
秦月禾服下方逸给的药丸之后,便很快好转过来,她扶着墙边,静静地听着两人的交谈,她手紧紧握成拳,气愤无比。
看来她拒绝再为秦太妃办事,遭到了她的报复,还好遇到了宸王妃。
秦月禾虽然不懂逸梦香,但灵萱香她还是知道的,方才她也只是比宿听前一脚到偏殿而已,殿中所点的香正是灵萱香,这种香在皇室还是比较常见的,有安神的作用。
“方才殿中所点的,正是灵萱香。”秦月禾放下手,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会儿她已经完全好了,方逸师父所做的药丸,原本是拿给他来自保的,方逸却大方的贡献出来,给了宿听一颗,还自己试毒吃了一颗,但它的药效确实显着。
等方逸将地上的药瓶捡起来,拐角两边的人才正式碰面,方逸一见面就行了个礼,“参见太子妃,宸王妃。”
“免礼。今日多谢相救,但还请你保守此秘密。”秦月禾深知这里面的重要性,一方面或许会连累方逸,另一边就是她身为太子妃,若有争议,负名的是太子,虽然她和晏清河并不同心,但并代表有人就能利用她来对付晏清河。
宿听看了一眼方逸,眼中仿佛藏了一潭幽深的潭水,情绪在当中暗流涌动,她启唇,“今日之事多谢,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他日得空之时,还请来宸王府一聚,当面答谢。”
方逸闻言,双手抱拳,克制地隐忍住他内心的亢奋,温润地回礼,“在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宿听和秦月禾相视一眼,那瞬间默契地形同姐妹,秦月禾原对秦太妃也并无多少感情,只是秦家事变之后,秦太妃的惺惺作势还引得她以为秦太妃和秦家也是齐心的,但上次拒绝后,秦月禾才终于发现她的真面目。
终归来说,秦月禾大将之女,仍是心怀天下,她可以内心愤恨这皇室的无情,但她也不得不佩服如今的河清海晏,之所以不再和秦太妃结盟,不完全是因为她活得太累,更重要的是,哪怕只是为了天下的百姓,晏清河都不应该出事。
呼出一口气,她望向宿听,对方的眼神给了她力量,从宿听身上传来的安全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走吧,该我们入场了。”
秦太妃这出戏,没了她们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