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清晨。
“头人,您起这么早?”在冒顿门外执守的奴仆,有些惊讶地看着冒顿,外面天还没亮呢。
“睡不着,越靠近秦人的中心,心里越不稳,哪有那么多觉可睡。”冒顿拍拍男仆的脸,道:“陪我出去走走,这边空气的味道与我们草原很不相同啊。”
“遵命。”奴仆作揖。
“哈哈,什么时候学的。”冒顿被逗笑了,偏红又粗糙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仆看秦人来往人员,面对上官和贵人时候,都这么做。”
“有心了。”
冒顿在外面走了一圈后,烦躁的情绪舒缓很多,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的那么坚强,秦人的文明和不同,既让他感到欣喜和意外,又让他感受到恐惧。
在这么近的地方,南人已经发展出了如此辉煌的文明,出现了如此多的人口和聚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虽然冒顿并不知道这句话,但道理是相通的。
晨曦初升,队伍草草吃了一点干粮后,便出发了。即便是秦人,也想尽早结束这段旅程,他们受够了颠簸。
“兀良头人,他们要来了,秦人在前面引导,冒顿部众跟随。”一个眼神儿很好的草原小伙儿,马还未停稳便跳下来,道。
兀良点点头,向周围看了看,自己的族人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们是昨夜到的,这里距离咸阳不算远,九十多里吧,确定冒顿他们就在前方十五里的驿站后,兀良与塔顿等人就地扎营下来。
这个地方是他们用两天时间寻到的,比较合适。为了保证别把人漏过去,他们又早早地醒来,用完粮水后,一直等到现在。
此地有一条小河穿过,河流只有10来米宽,勉强不算溪流,上面搭了一座桥,用作通行。
河的南边是平原,除了附近有片树林可以隐藏外,再无其他遮挡,只剩一望无际的土地。
河的北边被直道贯通,附近有个小坡,水流也因此改道向东,北边的地形比较复杂,土地不规整。
对于这个几百米的小坡,当地村民叫他落日坡,因为从东边望去,太阳从这里消失不见。
现如今,兀良带着七十多人就藏在落日坡后,这里距离直道,俯冲下去只有300米。
塔顿则带着剩下的三十人,藏在对岸的林中,阻止其人逃逸。
很快,兀良看到远处直道上奔来了数十个小点点,随着马蹄声逐渐清晰,人群也逐渐临近。
兀良准备好了,他右手捏着缰绳,手心已经攥出了汗液。
如哨探报告的一样,秦人在前,双方的队伍间隔了200米左右。
同时,可能是由于长时间的行进与认为此地安全的心态,冒顿队伍形成了长长的线形,用十分散乱的一字长蛇阵前进。
兀良舔了舔嘴唇,这可太方便他们了。
在秦人队伍踏过桥梁的时候,兀良大喝一声:“杀冒顿!无关人等散开!”
随后率众冲出,他身后的部众,也骑着马匹,举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大吼着从坡上冲下。
“杀冒顿!无关人等散开!”
“杀冒顿!无关人等散开!”
冒顿看着秦人骑马踏过木桥,正想提醒一下部众们过桥小心点,却听到了异乎寻常的动静。
这太突然了,今天风和日丽,一路上也风平浪静,到了这附近,更是感觉十分安稳,风景美如画。
怎么突然就……
没时间多想了,他瞅了一眼附近的地形,做出了近乎本能的决定,跟随秦人过桥!
只要过了桥,就有了广阔的周旋空间,只要过了桥,就能够得到秦人的支援。
“靠近我!过桥!”他嘶吼着,发出简短的命令。
在这瞬息万变的时间里,他来不及思考这里怎么会有针对自己的伏兵,他更来不及去想河对岸有没有敌人。
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太短了。
他趴下身子,以躲避箭雨,兀良等人已经靠近了。“咻咻!”
“咻咻咻!”
“杀了他!死活不论!”兀良大喝,脸色狰狞可怖。
在他们距离桥百余米的时候,河流对岸很近的林地也冲出了一伙人,他们更凶狠也更快的抢占了桥梁。
他们还有空分出几个人,从一旁齐腰高的茅草里面,抬出了好几个路障。
秦人呢?冒顿抬眼看去,秦军那十几个人正驻马在不远处,好像是打算保持中立。
他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冒顿迅速向左拨转马头,“左边!走!”
三十人对三十人,他没有信心冲过河,冒顿带着队伍向左逃遁,意图甩开兀良。
可是,在冒顿拼命接近桥梁的时候,兀良的队伍已经咬上了他,冒顿失去了最佳逃亡时机。
更多的人数,更充沛的马力,指向毫无疑问的结局。
“咻!”兀良张弓搭箭,左右驰骋,他竟然还是一员勇将!也可能是单纯的报仇心切。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兀良付出了七八人的伤亡后,便将冒顿的队伍彻底击溃,他们还活着的四散奔逃,不再保护他的主人。
冒顿独身一骑,俯身贴马,试图创造单骑走免的奇迹,可上天并没有眷顾他,兀良射出新的一箭,“咻!”
正中后心。
冒顿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栽下,沉重的摔在厚实的关中大地上,他口中吐出鲜血,用东胡的语言,模糊不清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兀良不喜欢回答死人的话语,他此刻也没这个兴致,“噗”。
插入,切下,兀良割下了他的头颅。
未来名扬四海的冒顿单于就此身陨,如同闯王一样,死得可笑。
兀良再次确认这人身份后,一面派人追缴残敌,一面带人回返。
河的对面,塔顿正在点头哈腰,向秦人领队解释这里的情况,领队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生气的说道:
“我看上官们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让你们这群劫匪进入大秦!谁准你们私自动兵的!”
“官人莫怪,这是我们草原的问题,实在是迫不得已。”说着,他递出一袋铜钱,“我们不难为您,您可以照常向陛下汇报,我们也会去主动认错。”
“但是,还烦请您不要向附近军队求援,我们不想将事情闹大。这样,我们跟你一起回咸阳,您看这样好吗?”
秦人领队接过铜钱,依旧怒气冲冲,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好吧,也许是因为对面人多,他还是松了口:“我会如实向陛下禀报!老实点!”
在各怀鬼胎的氛围下,只有冒顿单于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咸阳。
巫哈今日想出门转转,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东胡馆驿,那里的大门像往常一样站着两个奴仆负责守卫。
嗯,一切正常。
傍晚,巫哈奇怪冒顿他们为什么没到,时间差不多了啊。难不成北边儿天气很差,道路不通?
巫哈没想太多,反正想不明白,他很少内耗。他起身,打算提早用餐,今天食欲不错。
此时,奴仆敲响了他的房门。
“骨都侯,秦国皇帝派人过来了,说是要召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