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属下已竭尽所能。愿您在此安息,待主公回京后,必将为您另择一处风水宝地,以慰英灵。\" 暗一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敬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宁国公的遗体安置在一副精致的棺椁中,选择了一处静谧的土坡,默默进行着入土仪式。这本应是郑青云亲自操持的大事,但若等他赶回,恐怕宁国公的遗体已不堪久候。
暗一在完成初步安葬后,立即修书一封,附上飞鸽传书,急送郑青云,禀报宁国公的不幸消息。
……
这些日子,郑青云在齐元山探宝屡屡受挫,心情本就沉重,再加上姚木媛的不断纠缠,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然而,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远在京城的王瑶母子。
他日日盼,夜夜等,终于等来了暗一的飞鸽传书,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王瑶的消息,而是宁国公遭遇不测的噩耗。
暗一在信中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公主探监当日,宁国公被劫狱,随后横死南花巷。那条巷子偏僻而幽深,暗一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宁国公的尸身。更令人震惊的是,宁国公死前曾被施以宫刑。
暗一在信中明确指出,内应们纷纷指证是长公主带人提审了宁国公,因此,宁国公的不测必定是长公主所为。
郑青云心中悲痛欲绝。王瑶虽已与他和离,但他们之间毕竟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他从未想过王瑶会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对宁国公赶尽杀绝。宁国公是他唯一的亲人,如今却惨遭毒手,郑青云一时间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病来如山倒。
就在郑青云最脆弱的时候,姚木媛出现在他身边,日夜不离地照料他。
起初,郑青云不愿让姚木媛触碰他,但病中的他虚弱无力,手下们又笨手笨脚,远不如姚木媛细心。姚木媛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做事却比许多男子还要心细。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郑青云的身体渐渐好转。
或许是出于对宝藏的渴望,或许是被姚木媛的悉心照料所打动,郑青云对姚木媛的态度终于有所缓和。他开始偶尔对她露出微笑,也会主动询问她的近况。姚木媛对此欣喜若狂,如同陷入情爱的女子,脸红耳热,满目相思地黏着郑青云。
郑青云凝视着眼前对他百依百顺、全然服从的姚木媛,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王瑶的身影。那些与王瑶共度的点点滴滴,依旧历历在目。曾经的王瑶,也如同姚木媛这般,对他百依百顺,将他视为生命的全部。
然而,一切都在纳妾那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瑶点燃了寝殿的大火,那火光不仅照亮了黑夜,也彻底改变了他与王瑶之间的关系。自那以后,王瑶变得愈发难以捉摸,让郑青云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他自诩,只要他愿意,没有哪个女子能逃过他的魅力。当初选定王瑶时,他确信王瑶终将成为他的掌中之物。尽管明知王瑶与李临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依然决定横刀夺爱,拆散这对有情人。
他采取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暗地里收买了李临风的几个狐朋狗友,让他们在他面前不断灌输“女人滋味好,不必为女人守身如玉,那样有损男子威严”的言论。李临风果然没多久就沉溺于祖母安排的通房丫头,与王瑶一刀两断。郑青云则趁虚而入,向王瑶许下此生不纳二色的誓言。
婚后两年,郑青云与王瑶的日子还算琴瑟和鸣。
王瑶是个极为温顺的女子,郑青云深知,这样的女子很容易被掌控,只需些许手段,便能让她对自己百依百顺,甚至离开自己就活不下去。他心中暗自得意,仿佛已经看到父亲在天之灵见证自己的成功——当年父亲未能做到的事,他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父亲当年因前长公主和亲之事郁郁而终,之后对郑青云的生母也极为无情,至死都不肯给她名分。
郑青云曾对父亲怀恨在心,为生母抱不平。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意识到,自己与父亲骨子里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有着勃勃野心,不甘于平凡的生活。他们生来就是要青云直上,掌控天下的。
他终于明白,父亲的郁郁而终并非因为对前长公主的痴情,而是因为与前长公主的结盟终止,意味着他被宁国公放弃。父亲后来找了与前长公主相貌相似的郑青云生母,不过是为了发泄内心的郁郁不得志。父亲至死都在怀念前长公主,实则是惋惜自己被蹉跎的命运,哀叹自己未能实现鸿鹄之志。
父亲至死都无法接受自己的一生蹉跎无望,便将这难以接受的命运附加在对一个女子的痴爱上,也误导了郑青云和他的生母,让他们误以为父亲是为了情爱而郁郁而终。直到郑青云遇到了王瑶,他才明白,男人若是愿意演戏,是可以骗过任何人的。
纳妾那晚,听到王瑶点燃寝殿的火,郑青云心中其实并未有多少波动。
对他而言,与王瑶演了两年夫妻情深,或许他多少有些入戏,但他时刻都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比如,他故意给王瑶取小字“枝枝”,寓意她只能做攀附他的小枝丫,一个附属品罢了。
他可以对王瑶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故意冷落她,让她独自消化那些负面情绪。然而,当他设身处地,意识到同样的事情若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却发现自己难以接受。
那夜之后,王瑶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主动缠着他,甚至对她身边的宫女都比对他这个夫君上心。郑青云下意识地想要用以前的方式去哄她,却发现王瑶似乎真的对他产生了厌恶。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可能屡屡低头对一个女人求和。
然而,李临风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仍在虎视眈眈,他不得不尝试向王瑶解释纳妾事件的真相。
尽管他原本认为没有必要让王瑶知道这些内情——毕竟他与陛下之间的深层利益关系,王瑶还是不知道为好。
但事态逐渐失控,从王瑶为了府医给宫女治病开始,到医女考核,再到让他的暗卫教她的宫女武功,还有宁国公府被抄等……她所做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让郑青云意识到,她是一个有想法、有深谋远虑的女人。
过去两年,他自认为已经完全看透了王瑶,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如今看来,她竟是一个能与他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权谋家。
郑青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看走眼的时候,而这样的王瑶,不但不让他感到厌恶,反而让他心生一种汹涌的迷恋。
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掌中之物的女子,发现她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更加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