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八仙桌上的菜肴已经热过两回。
李慧兰为众人斟上第三轮桂花酿,酒香混着蒸腾的热气,在厅堂内氤氲开来。
“师姐尝尝这个。”
夏合夹了块水晶肘子放到朱师姐碗里,
“这是慧兰特意去醉香楼买回来的,师姐肯定爱吃。”
朱妶却将筷子一搁,绛色衣袖扫过碗沿:
“师弟别打岔,方才说到哪了?”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
“对,陛下这次突然决定北征,你们不觉得蹊跷么?”
单灵轻抿一口酒,接过话头:
“陛下沉迷丹道十余年,连早朝都让太子代劳。这次遇刺虽是个由头...”
她突然压低声音,
“但你们可知道?刺客中有三人被羽林卫当场格杀后,尸体却在押运途中不翼而飞。”
\"啪嗒\"一声,小文手中的鸡腿掉在桌上。
李慧英连忙捂住孩子的耳朵:
“这些事...”
一旁的单雄会意,连忙起身拉走小文,
“小文,走,咱们出去玩。”
夏合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文的脑袋,
“明年就该进讲武堂了。”
见单雄带着小文离开,他转向朱妶,
“师姐是说...那些拜神教徒真的杀不死?”
朱妶指尖蘸着酒水,在桌上画了个诡异的符号——三只眼睛呈三角排列:
“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的印记。据活口交代,他们称这个为'三相神',只要信仰虔诚,就能获得'不死身'。”
单灵突然冷笑:
“什么不死身!不过是北疆蛊术与西域邪教的杂糅。”
“师傅当年在靖南军时,就见过被这种邪术控制的活尸——砍掉脑袋照样能蹦跶半个时辰。”
“最关键是,能够延寿。”
夏合眉头紧锁。
求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长生不老?
他想起战场上那些不似人类的蛮族战士,中箭十余支仍能冲锋的诡异场景。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酒杯,他突然问道:
“太子殿下现在如何?”
厅内骤然一静。朱妶与单灵交换了个眼神。
“蹊跷就在这儿。”
朱妶声音压得极低,
“太子遇刺那日,明明只伤了左肩。可三日后东宫突然戒严,太医院院正被连夜召入,至今未出。”
夏合也觉得很是奇怪。
若只是左肩被砍了一刀,即便受伤,应该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若太子真有不测...
“北征之事呢?”
他换了个话题,
“朝廷这次准备抽多少兵马?四大营现在能抽调多少兵力?”
单灵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铺开,竟是幅北境详图。
她手指点在一处山脉:
“北蛮去年吞并了敕勒部,现在控弦之士不下二十万。若举国动员...”
指甲重重划过图纸,
“三十万铁骑随时可以南下。”
夏合倒吸一口凉气。
大秦四大营和那些藩镇加在一起,满编也不过二十五万,还要分守各处关隘...
若在细分的话,类似于四大营这样能打的,不超过十万。
其他的,恐怕很多都是些少爷兵。
凉州幽州虽然大捷,打击了北蛮的士气。
可他们依旧未曾伤筋动骨。
“还有这个柔国。”
朱妶指尖戳在东海之滨,
“说是前朝遗民复国,蛰伏半年之久,才彻底被公布于世,可立国不到半年,就建起了水师。”
她冷笑一声,
“登州、莱州两府的盐税占了国库三成,若被他们断了海路...”
登州府是重要的海防要地,渔业发达。
莱州府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是重要的粮食产区,设有多个盐场。
若真的起了战事,那么大秦的经济必会受到巨大影响。
也就是说,北蛮硬攻不成,拖也要拖死大秦!
所以这次如果真的北征,先打北蛮,还是先打柔国,那还真的不好说!
李慧兰突然轻咳一声,给众人添了轮酒。
夏合会意,拍了拍图纸:
“师姐的意思是,北蛮这次玩的是'二龙抢珠'?”
“没错。”
“所以才要扩营!”
“四大营这些年,一直被削减军费,从十五年前的满编十万,到如今的不足五万。”
夏合感叹,
“老皇帝是真怕了。”
单灵接着道,
“你先前在幽州带回来的五千预备营,全部并入新营之中,再从各地卫所中抽调六千。”
“不招新兵了?”
夏合想了想,觉得倒也合理。
战事将起,哪有时间练兵?
不过那些卫所兵可未必服他,也不是拿来就能用的。
他摸了摸下巴,
“柔国水师……这么说,难道要打水战?”
水战,夏合可没什么经验啊!
不过,大秦的水师并不弱。
即便是平时,也用海寇来练兵。
围而不剿,让其生生不息,却无法壮大,至始至终维持在一个可控的水准。
“水战,应该用不上我吧?”
……
入夜。
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李慧兰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夏合胸膛上的伤疤,新生的皮肉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这道...是箭伤?”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夏合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被蛮子的铁箭蹭了下,不碍事。”
李慧兰突然撑起身子,青丝垂落如瀑。
月光为她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银辉,衬得锁骨处那枚红痣愈发鲜艳。
她咬着下唇,眸中水光潋滟:
“总是让我这么担心。”
夏合正欲辩解,忽觉天旋地转。
小媳妇儿竟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绣着并蒂莲的肚兜飘然落地,她红着脸按住夏合的手腕:
“今晚...不许你动。”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夏合怔了怔,随即低笑出声:
“夫人这是要...”
“罚你。”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当云收雨歇时,已是三更时分。
夏合望着怀中熟睡的妻子,轻轻拂去她额前汗湿的发丝。
李慧兰在梦中呓语着什么,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夏合微微一笑,躺了片刻,又有些睡不着,小心翼翼抽出身来,披衣来到院中。
秋夜的凉意让他打了个激灵,右臂经脉却隐隐发烫。
那是新打通的经脉在自行运转。
他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
\"呼——\"
拳风破空,夏合的动作越来越快,周身渐渐泛起淡金色光晕。
仿佛有金线在皮肤下明灭闪烁,如同游动的小龙。
“打通第二条主脉的速度还是有些慢了,资源不够啊...”
他摩挲着右臂喃喃自语。
通脉境修炼,每打通一条主脉都需要海量资源。
不过,他身为李督师亲传,那需要头疼资源?
次日清晨,夏合亲自去了趟城东的军需司。
管事见了他跟见了祖宗似的,不到半个时辰就备齐了清单:
三十斤\"玉髓米\",五盒\"血参膏\",还有三坛用凶兽精血酿造的\"烈阳酒\"。
“大人,这批灵米是昨儿刚到的。”
管事搓着手,
“听说在灵田里种了整整三年,一亩地才收八十斤...”
一连七日,又是按部就班。
白日练功,夜里陪妻子说话。
李慧兰也不打扰他,只是每日变着法子炖些滋补汤水。
有时是当归乌鸡,有时是枸杞羊骨。
“兰儿,补的太过了,你身子骨顶得住吗?”
“我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