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刚念完,一同前来旅顺的海防道王廷式拍着手掌高声捧臭脚道:“卢中丞片刻功夫便能作出一首上佳七律,不仅将旅顺的水天山海囊括其中,还直抒胸臆,展现了心中的抱负!”
见王廷式这个登莱二把手如此恭维自己,卢象升连连摆手道:“王道台客气了,本官只不过是见此盛景,胸中有感而发,作了一首打油诗,当不得你如此称赞!”
这种讨好上官的机会,而且还是能直达天听的上官机会,王廷式全然不在乎卢象升是否比自己年轻多少岁,也不在乎卢象升比他晚了几科。
“古有曹子建七部作诗,今有卢中丞出口成章,都是下官拜服之人!”
见王廷式没完没了了,卢象升赶忙转移话题道:“王道台,你就不要再夸了,旅顺参将李矿来了,我们见见他!”
王廷式马上站直身形,严阵以待地等待李矿的到来。
“下官东江镇旅顺参将,见过卢中丞与王道台!”
卢象升笑着回道:“这些年镇守海岛与旅顺,李参将辛苦了,快快请起!”
“谢卢中丞,不知卢中丞亲率大军前来旅顺,所为何事?”
“兵部最新来函,今后旅顺属于登莱左协驻防之地,旅顺原有防线与军民,归左协接管,而你旅顺参将李矿,念你多年镇守海疆有功,特平调你去浙江接任定海参将!”
终于能调离旅顺这个狼窝?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矿一时有点懵,“末将遵令!”
“李矿,旅顺现在有多少军民,耕地又有多少亩?”
李矿收回心神,快速回道:“禀卢中丞,因天启五年旅顺被建奴屠戮一空,现在军民加在一起不足五千人,至于田亩,也只剩下旅顺周边百亩之地!”
“为何不多开荒一些土地?”
“卢中丞有所不知,虽然建奴在天启五年后撤出了旅顺,但他们在金州还留下了不少兵力,种多了,末将担心会成为他们的口粮,反而成了我等资敌行为,我们宁可饿死,也不会将一粒粮食交给建奴!”
“好,你们都是一群忠义之士,你尽快与杨副将完成交割,之后在陈继盛陈总兵到达旅顺后,我们再一同返回登州!”
“末将遵令!”
接下来几天,卢象升将旅顺附近大大小小的群山都登了个遍,这里将很可能会是未来与建奴争锋焦点之地,他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
在用双脚丈量旅顺山川土地的同时,卢象升也在等待着陈继盛的到来,同时与杨御藩一起完善旅顺防线的规划。
与此同时,陕西布政司西安府城陕西巡抚衙门内,洪承畴正头疼于两件事,一是让秦王府捐献三十万石粮食,另一件就是一封来自同乡大理寺卿陈扬美的私信。
这封私信是随着福建送来的番薯与土豆种子一起过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洪承畴就是一直没有给予回复。
虽然陈扬美的来信中没有提及双方一起卖粮的事情,但家乡突然了两个生员名额与十万石新作物种子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更何况高价卖新作物还有利润十分丰厚的分红。
洪承畴出身寒门,自然明白钱财的重要性,但他现在圣眷正隆,又不想因小失大。
秦王府的粮草捐赠之事,已经遭到了秦王本人多次义正词严的拒绝,再走劝说之道,肯定是行不通了,必须上一些非常规手段。
这不,洪承畴已经向朝廷连发了三道弹劾秦王府奸淫掳掠、为害西安府百姓的题本。
至于士绅的捐粮之事,因有额外的生员名额,这件事办起来十分的简单,年前的时候,洪承畴将各府知府召来开个会后,很快就得到了下面县乡士绅的大力支持,五十万石粮食,很快便被凑了起来。
不然,春节期间的大移民之事,也无法顺利推行。
士绅的粮食是解决了,但秦王的粮食却一直没有着落,既然朝廷没法给他们更大的好处,那只剩下一条“威逼”之策了。
要是可以,洪承畴不介意给秦王编一个“造反”的大案出来。
“大人!”
钱粮师爷的声音将洪承畴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何事?”
“福建晋江的那个商人又来了,说想亲自拜访您!”
“有没有说何事?”
“他说您应该清楚!”
犹豫许久后,洪承畴再次开口道:“让他进来吧,要是带了什么礼物,一概不收!”
“好,大人!”
钱粮师爷出去没多久,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出头,衣着华丽,略微发福的男子被带到了洪承畴的跟前。
“学生陈扬善,拜见洪中丞!”
“陈扬善?你跟陈扬美什么关系?”
“他是家兄,因此次前来陕西事关重大,学生便亲自跑了一趟!”
“你们能为陕西送来十万石新作物种子,可是大功一件,陕西百万子民,将会永远记得你们千里送来的大恩大德!”
“能解西北灾民之艰辛,乃是我辈读书人的毕生追求!”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又要高价卖粮?”
“洪中丞,我们读书人的追求是要大量钱财堆积的,而且从千里之外的福建运粮至陕西,途中关卡损耗无数,不高价卖粮,我们将会亏损巨大!”
“朝廷不是定了两钱银子一石的高价吗?而且,朝廷还通令各布政司,不准对北上的新作物收取任何过路费,你的损耗也只有路上的消耗,亏损在哪?”
“洪中丞,您是两榜进士,学生说不过您,但有钱不赚王八蛋,现在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摆在眼前,为何要让它白白错过呢?
而且,只有保证足够利润,我们福建的商人才会愿意大老远运来更多的粮食,不然我们为何不去临近的江西、湖广售卖?”
“本官虽然对商贾之道不熟,但也知道距离近,卖东西的人也多,朝廷规定的是卖给北方的新作物种子是两钱一石,可不包括江西与湖广,那里的价格很可能还不到一钱银一石!”
见洪承畴一直推诿,陈扬善不得不摊牌道:“洪中丞,为了能够在陕西高价卖粮食,我们可是给您老家南安让了两个生员名额,您可不能卸磨杀驴,不知恩图报!”
要不是陈扬善的身后站着大理寺卿陈扬美与福建一众大族,就凭他威胁自己这一条,洪承畴早就让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赶走了。
过了许久后,洪承畴问道:“你们要卖多少钱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