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换上新的外衣和口罩后,换下来的衣裳、布料以及车上的麻袋,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一些人看着被烧掉的衣裳心疼得紧,那里头不少是塞着棉花的冬衣,烧了哪能不可惜?只是疫病凶险,心疼也得忍着。
身上拾掇好后,他们又把马车用硫磺熏了一遍,这才彻底放心。
一切收拾妥当,众人把马车赶到树林之中各自休息。
再次睡下后不知过了多久,孟缚青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她睁开眼睛起身,把油布拉开一条缝隙。
在距离他们的休息地十五丈开外的地方,有不少难民驻足。
孟缚青甚至能看见那些难民脸上带着面巾,应当是买过他们粮的难民。
她静静盯了他们一会儿,发现那些人没有往他们的休息地靠近,才收回视线。
其余人仍在休息,孟缚青却没了睡意。
她揉了揉眼睛,闪身进去空间洗漱。
洗漱时,她还能听见别墅外面白狼在嗷嗷地叫唤,她没理,用藤蔓拿了盒切好的水果,一边吃一边去别墅后院逛了逛。
后院里的各种果树枝繁叶茂,只是不知为何,树干嗖嗖的长,却不见结果。
孟缚青对这一方空间如何运作有了浅显的认知,内里她仍旧一知半解,这种情况她除了运用异能催生便只能等。
回到前院,她走到别墅门前,白狼姿态优雅地背对着她,嘴里仍在嗷嗷叫唤着。
自从被抓进空间,孟缚青查看空间,十次里有九次听它在叫唤,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骂街。
至于骂的是谁,孟缚青听不懂,也不认为是自己。
为了能让白狼理解它目前的衣食父母是谁,孟缚青每天喂给它的食物并不多。她在尝试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收服它。
这回她仍然喂给它几块鸡胸肉,顺手喂了下鸡鸭。
待白狼狼吞虎咽吃完肉后,懒洋洋趴在地上,一副躺平模样,她打开别墅大门,走到它身边,抬手试探着摸了摸它的皮毛。
白狼慢吞吞地抬起头看了两脚兽一眼,压根不想搭理地又躺了回去。
孟缚青看不得它这般清闲,决定找个时间把它放出去,帮自己卖命。
从空间里出去前她又用油纸包了一些云南白药,拿着走出空间,帐篷外面的人声嘈杂起来。
她一钻出帐篷,刚巧被路过的牛二瞧见,牛二立即上前说了难民的情况。
“老大,难民们说他们昨夜就在咱们附近休息,夜半发现咱们匆匆忙忙要走,便跟了上来,觉得跟着咱们走准没错。他们是想赖上咱们还是怎的?”
“等下上路他们跟不上我们的速度就会放弃了,不必理会。”
招儿在帮单琦玉做饭,孟缚青便找到郑大夫把云南白药递给了他。
“在邺州城顺手买来的药粉,那掌柜说对外伤有奇效。”
郑大夫骄傲自大,认为这世间没人会比他开的药更好,只是迫于眼前的确缺药,他才勉为其难收下。
孟缚青要离开时,他把人喊住要给钱。
“受伤又不是您,您给什么钱,我从谢烬、杜重他们的卖粮钱里扣。”
郑大夫大喜,第一次毫不吝啬地对孟缚青大加赞赏。
孟缚青忍耐住没翻他一个白眼。
简单吃完一顿饭,原地休整了会儿,车队再次踏上南逃之路。
车队后方的难民们见状傻了眼。
他们的腿比不了马车跑得快,随身还带着粮,追到这里已经累得半死,还没好好休息会儿,那车队竟然又要走?后头有人撵他们不成?
转而一想,他们可不就在撵他们嘛。
“罢了罢了,他们人这么多,早该知道不会带上我们的……”
也有聪明人,看着车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半晌后开口道:“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太对劲?他们这么多人,邺州官府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这般匆匆离开又是为何?”
有人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众人陷入深思,片刻后,不少人都想到了一件事——“瘟疫”!
瘟疫在难民当中蔓延的极为迅速,孟缚青一行人离开后不久,邺州城的城门不再对难民开启。
同时留在邺州的难民,逐渐有人染病。
高烧不退,头痛腹痛不止,还有一些人胸腹部生出大片红斑。
瘟疫在人群当中肆虐,及时逃离邺州城的难民们险险逃过一劫,他们此后在得知邺州瘟疫后,恨不得给孟缚青等人烧香磕头。
而眼下,孟缚青等人还在因担心追兵和瘟疫,而快马加鞭地远离邺州城。
粮食卖出去以后,车队多了很多辆空车,无论大人小孩所有人都能坐上车赶路,比起从前脚程要快上不少。
趁着这段时间,孟缚青把赶车的任务交给了孟苒苒,又把孟阿鲤赶去和郑大夫坐一辆车,自己则坐在马车上,把卖粮得来的银钱倒进酒精里消过毒后分成三份。
自己拿了一份,从谢烬和杜重的两份当中适当扣除药钱和她在其中运作时花出的银钱,这才把剩下两份给人送过去。
单单她一人卖粮得来的银钱便足有两千多两。
如此风平浪静地又走了两日,所有人前所未有的轻松,轻松的同时也伴随着危机的到来——队伍中有人开始发热。
此人便是被一箭射中屁股的黄大吉。
黄大吉的伤势并不重,只是当晚忙着逃跑,没有及时处理伤口,第二日找到郑大夫看伤时伤口周围已经有些红肿。
郑大夫给他敷了孟缚青送来的药粉,原本情况正逐渐转好,这场发热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知道自己发热以后,黄大吉便如遵守“二十条”的内容,及时把自己的情况告知给了郑大夫。
他受伤之后不便赶车和骑马,一直由他的弟弟黄大利赶车载他,告知众人这个噩耗以后,两人便自觉地脱离队伍进行自我隔离。
整个车队的人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无比紧张地盯着郑大夫、孟缚青、牛二、谢烬、齐良……
孟缚青也不知为何眼下还有人要上赶着靠近发热之人。
她看向谢烬和齐良,“你们二人去凑什么热闹?”
“他们二人也是我弟兄。”齐良道。
孟缚青看向谢烬,“你?”
谢烬:“我同你一起,远观。”
孟缚青:……她什么时候说她要远观了?
身为黄大吉兄弟俩老大的老大,孟缚青还真有些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几个手下有折损。
最重要的是,现代的丧尸病毒对她不起作用,更别提古代的瘟疫。
“我去,你们二人站这儿远观吧。”
两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听话的人,孟缚青扭头又补充了句:“别逼我动手。”
两人脚步皆是一顿,在孟缚青离开以后立即一左一右分开。
走近的时候郑大夫已经在为黄大吉把脉,他神情几经变换,久久没有言语。
“郑大夫,我哥到底咋了吗?你说句话啊……”
“郑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
兄弟二人两张脸拉得老长,唯恐命不久矣。
郑大夫脸色难看,问黄大吉,“你穿了几件衣裳?”
黄大吉犹豫作答,“三件冬衣。”
“下衣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黄大吉三人立即看向孟缚青。
孟缚青后退好几步,和谢烬、齐良二人一起远观。
不一会儿,郑大夫怒气冲冲折返,“这群小王八蛋,耍老夫玩儿呢?”
黄大吉活蹦乱跳瘸着腿从车上下来,连声道歉。
通过两人的话语孟缚青才明白过来,黄大吉太过惜命,听说受伤、风寒后易染瘟疫,又因坐的马车没有车厢,便把自己的衣裳都穿在身上,还盖上了被子。
他坐在车上闷的全身发热便以为自己染了疫病,这才闹这么一出。
孟缚青神情一言难尽。
谢烬走到孟缚青身边,忍着笑意,“孟姑娘的手下可有一个脑子好使的?”
话音落下,从路边的山林里忽地传出一声呼救,同时惊动了林间鸟雀。众人齐齐循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