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陆伦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他此时虽是文官,可确确实实是出身军方,十数年前那场旷世大战,他可是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立下了汗马功劳。
正是因为他作为武将集团在朝中的代表,知道的内幕也更多一些。
通过陛下的态度来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位赵山赵侯爷,有很大的可能……就要封王了。
赵山作为近乎裂土封侯的军功侯爷,下辖二州之地,手握三十万近乎是赵家私兵的定北铁骑,朝中有人怀疑过他,质疑他手中过重的权柄,有人防范过他,提出一系列针对定州的举措。
可陆伦知道,这位自幼与皇帝一同长大的侯爷,是多么的深得宠信。尤其是在陛下春秋鼎盛雄心未老的今天,赵山的力量更是不可能受到一丝的撼动。
金吾卫是陛下的剑,定北军就是陛下的斩马刀,开疆扩土,所向披靡。
张首辅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赵离如此亲近,就是替陛下向朝臣们提个醒。
大战在即,把小心思停一停,小动作放一放。
赵家,永远是那个赵家。
老太傅被李泽岳搀扶着,客人们纷纷告辞,上了自家来接自己的马车,离开了赵府。
此刻,喧闹的太傅府终于恢复了本来的宁静。
至于李泽岳,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过太傅府的客人。
“你怎么还不走?”太傅瞥了眼李泽岳。
李泽岳嘿嘿笑道:“我让府上的人先回去了,一会带着清遥出去逛逛。”
“马上就宵禁了,你们想干什么去?”
太傅伸出胳膊,示意让他搀着自己。
李泽岳自然而然地扶住了老爷子,向老爷子的小院走去。
“给她准备了点小惊喜,哄哄她。”
赵离走在两人旁边,好奇道:“什么惊喜啊。”
“惊喜是能随便说的吗,你就看着吧,一会就知道了。”
李泽岳卖了个关子。
老太傅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出去,注意安全,别再让贼人得了空子。”
对于孙女和这小子的关系,老太傅一直保持着旁观的态度。
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小子,对其秉性还是无比熟悉的,若是真的将清遥交给他,倒也是可以放心。
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好,身份上也倒也合适。
只是……老太傅毕竟是天家的近人,两朝元老。他知道,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龙椅上的那位手里。
陛下那边是怎么考虑的,他不清楚。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嫡出的皇子,一个是边关侯爷的长女。他们两个若是成亲,可不仅仅是一个婚事那么简单。
考虑这件事情,又要回到那把龙椅的继承权上来。
太子年轻有为,是众望所归的继位者。目前来看,太子已经有了所有为人主、为人君的气度与能力。
可若是李泽岳与赵家结亲,有个手握三十万铁骑的老丈人,明朗的局势,瞬间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这种复杂,从朝堂,到江湖,都会迎来一种不稳定的局面。
朝臣们会不会认为陛下此举别有深意,从而变幻自身立场?
太子党会不会为了保护太子地位,从而作出一些行动?
暗地里虎视眈眈的势力们会不会加剧缝隙的扩大,搅浑朝中的局势,从中获取利益?
本身只是两个情投意合年轻人的结合,瞬间就会掺杂进无数说不明道不清的因素,变得复杂起来。
“难哟——”
老太傅摇了摇头,无奈叹了口气。
赵离疑惑地看了爷爷一眼,不知道这老头子又在琢磨什么难懂的学问。
李泽岳已经去姐姐的小院了,也不知道他给姐姐准备了什么惊喜,能把她给哄好呢。
……
赵清遥的小院并不是很大,一块花圃,一棵桃树,一座小亭,一栋小楼。
这并不是她在京城唯一的住所。
这里是太傅府,是太祖皇帝赏给老太傅的宅子。
赵山受封定北侯时,当今陛下也赏了一座大宅子,占地面积和豪奢程度不输王府。
在京城定北侯府里,赵清遥的院子比这里的要大一些。
不过她更喜欢这座小院,清新雅致,太大了显得空旷,她不喜欢。
就像她在齐云山如云观里的那座院子,小小的,静静的,安全感十足。
李泽岳站在小院里,看着灯火寥寥的小楼,轻轻咳嗽了两声。
一个眼睛大大模样清秀的丫鬟从小楼里走了出来,向李泽岳施了一礼。
“小昙,你家小姐呢?”
这小丫鬟李泽岳认识,从小跟在赵清遥身边,熟悉的很。
小昙眼睛骨碌转了一下,开口道:
“殿下,小姐说她睡着了。”
“睡着了啊,那我进去把她叫起来吧。”
李泽岳作势就要往小楼里走。
“不行哦殿下,小姐做梦喜欢咬人的。殿下万金之躯,别伤着了。”
小昙笑嘻嘻闪身拦住了李泽岳。
李泽岳装作惊讶道:“啊,那你平时怎么睡觉,不怕你家小姐半夜做梦起来咬你一口吗?”
“没事的,把小姐绑起来就好啦。”小昙认真道。
李泽岳咂巴了下嘴:“那还真是既危险又麻烦啊。”
小昙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一道略有些恼怒的声音从小楼里传来,李泽岳向里看去,果然看到了赵清遥穿戴整齐的身影。
“我让你出来想办法把他赶走,谁让你在这编排起来我了?”
赵清遥大步走了出来,伸出纤指戳了戳小昙古灵精怪的脑袋。
“嘻嘻,小姐你明明想出来,还非让我替你演这欲拒还迎的戏,羞不羞啊。”
小昙做了个鬼脸,然后立马转身跑开了。
李泽岳看着被自家丫鬟戳穿后有些尴尬的赵清遥,咳嗽了两声,佯怒道:“你看看,你都把这丫头惯成什么样了。要在我府里,非得拿板子好好打上一顿不可。”
“哼。”赵清遥斜愣了李泽岳一眼:“你府上那些莺莺燕燕可金贵着呢,你能舍得打她们?”
“打,自然要打,没有规矩怎么能行?”
李泽岳赔着笑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