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解雇了!!!”
陈彦之站在员工室里。
电影院的经理让人把他的照片从墙上换了下来,砸到他脸上。
陈彦之挺直了背。
眼中流露出少有的不悦。
他确实不善言辞,因为身边没有人和他说话。
但并不代表任何事情都需要忍气吞声。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少年意气。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把爆米花换掉?我说过多少回,你发什么善心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以为你是哪里来的大少爷,老子看你可怜,给你一份工作,你倒好,差点害了老子。” 中年男人唾沫横飞,脸上的肉挤在一起。
他伸出手指在陈彦之脸上指指点点,只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眼睛。
陈彦之没有往后退一步。
“那把我这个月的工钱给我。”
“还想要工钱,工钱都扣爆米花费扣完了”
“你无故辞退我,还克扣我的工资,我有理由去劳务局申诉。”
“哈,你还威胁起老子来了,现在就去,要不要我让人送你过去?你连合同都没签,一个月施舍你点钱,让你来上几回班,那是老子在做善事,你以为你是谁?回去捡垃圾吧!小赤佬。”
陈彦之咬紧了牙关,拳头都快捏碎了。
他每个月用周末的时间来这里兼职,不到四百块,是他整个月的生活费。
这个无良经理把他的钱扣了,又失去了这份兼职,意味着他这个月可能连饭都吃不起。
经理还在骂骂咧咧的指着他。
说些难听的话。
陈彦之没忍住。
一拳打在他下巴上。
这个人不仅侮辱他,还侮辱他奶奶,说他们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老鼠,让他滚回垃圾堆里。
经理被打倒在地上。
半天爬不起来。
反观陈彦之,打完以后收回了手,仍旧笔直的站着,脸上没有明显的怒意。
仿佛刚刚只是简单的出了一口气。
“你他妈敢打我?你自己得罪人了,害得老子差点跟你一起离职,你他妈还敢打我?报警,我要报警。”
“经理……经理不能报警,他未成年,报警了以后也不会受到处罚,还会查出我们找童工的事。”
前台的另一个小哥柜员冲了进来,他们一直在外面看戏。
对于扒皮经理这种行为十分的不忿,但奈何还得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他知道陈彦之还在读书,又要准备高考,真报警了对他也没好处。
小哥八面玲珑一边扶起经理,一边朝陈彦之使眼色。
陈彦之收到信号后转身走出了员工室。
经理想要去追。
小哥连忙拉住他。
“别追了,经理,快坐下来,我给你看看下巴。”
肥经理倒吸一口凉气,坐到了椅子上。
小哥连忙找来碘酒帮他上药。
……
陈彦之走出了电影院。
钱是要不回来了。
他要赶快重新找一份工作。
不然,真的连饭都要吃不起。
电影院的外面有很多垃圾桶。
他顺着这条街一路走着下去。
用一只捡来的口袋装了满满的一口袋易拉罐。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弯下腰一遍又一遍的从垃圾桶里翻找着东西。
难免引来周围人的注目。
他却丝毫不觉得羞耻。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不知道几千回几万回。
陈奶奶还没死的时候。
他跟着她,从一个流浪小孩变成了有家的人。
即使那个家家徒四壁,下雨天还会漏雨,但他仍旧觉得很温暖。
也多亏了这些废物和垃圾维持了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和工作能力的他们的基本生活。
刚才那个经理。
开口闭口说他得罪人了。
得罪谁了呢?
陈彦之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
想到沈云峥,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闵珊珊。
想到闵珊珊心口处就像被熨过一样温暖又平实。
不知道为什么。
此刻捡垃圾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卑贱。
但一想到她。
陈彦之心里总有一个声音下意识的告诉自己:你怎么敢。
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的时候。
女孩软软的手臂贴着他搂住她的腰,她还把脑袋贴到了他的背上。
那股馨香似乎又萦绕在他的鼻尖脑海……他在肖想天际。
少男少女的情愫是无论贫穷富贵与否,美丑与否,聪明愚蠢与否,都配拥有的悸动,怎么能说卑贱。
……
他顺着回家路,一路翻找,最后在路口停了下来。
陈彦之掂了掂手里的易拉罐,大概有两公斤,能卖十六块钱,是他两天的饭钱。
他提着的东西转进穷人巷筒子楼的小道里。
这里一到晚上,所有的路灯都忽明忽暗。
两边堆积着污水和烂菜叶子以及流浪狗猫狗的尸体。
腐烂在沟里,散发出恶臭。
陈彦之加快的脚步。
转角处突然越出来一个人。
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彦之往旁边挪了挪,绕道而行。
接着前方又出现一个人,手里提着棒球棍。
然后是三个,四个,五个……
他们全部从一栋废旧桶子楼的楼道里涌了出来。
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棍棒。
明摆着是朝他来了。
陈彦之丢了手里的东西,往后掉头跑。
以往这样的情况不是没遇到过。
以前他在工地上,因为年龄小但总是抢活干也得罪过人。
那些人也是这样堵住他。
势单力薄时最好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跑。
没跑出去几步。
背后也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是他今晚最不想看见的。
沈云峥居然找上门来。
跑不了了。
要是换别人,这么多人。
他怎么都不会硬拼。
既然是沈云峥,那就不跑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最热血,势头最猛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陈彦之,是可以为喜欢的人去死的。
……
沈云峥戴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
帽檐压低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双手插在兜里。
对面前的人极其的不屑。
瞥眼看到陈彦之手里提的编织袋和易拉罐。
轻蔑的笑了笑。
垃圾,凭他也敢去招惹自己的东西。
他要让这个陈彦之跪在地上求饶。
……
对方找了十多个人,正常人看到这种场面,恐怕还没有动手就开始怕了。
但他陈彦之是在野狗嘴里抢过吃食的人。
人穷志短这种事情在他身上没有体现出来。
至少是在他十七八岁这个激情四射的年纪里。
他服不了软。
沈云峥这么为难他。
无非就是因为闵珊珊。
他要是怂了。
那就等于承认自己不配和她说话。
于是在所有人慢慢的向他靠近,以为他会跪地求饶的时候。
陈彦之反手提起一块板砖。
破斧成舟一般直接朝着沈云峥跑过去。
这些人是他拢起来的。
他一打十一打不过。
就算今晚真的要死
那就打死他沈云峥一个,也是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