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王觉得他这一趟来青阳府太对了。
不但儿子平安无事,他还能一偿多年的夙愿。
要是找着机会,能光明正大的打打算盘,谈谈生意,那就太好了。
更别说这一次做的是吃食的生意,他最愿意干这个了,生平的两大爱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只要这么一想,汝王就乐得合不拢嘴,他越看这位贤仪夫人越顺眼,不由得脱口而出:“我儿子说他认了你当姐姐,不如你给我做干闺女吧?”
这位贤仪夫人马上就是三品诰命夫人了,给他做个干闺女,也不算辱没了列祖列宗。
他一言出口,满室皆静。
红渠想笑又不敢笑,低下头去。
赵安轻咳一声:“这只怕不妥当。”
汝王不乐意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就这么定了。等哪天我摆桌酒席,咱们正式认个亲。”
汝王想起他的买卖,顿时心情又恢复了美好,他摆摆手,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背影都透着喜悦。
一边走还一边琢磨着,他得赶紧派人回去,到他的书房里,把他的那些算盘挑一个心爱的拿过来,他得帮着儿子呢!
林柔也很高兴,有汝王府和于掌柜给她赚钱,一点心不用操,直接在家数银子就行了,这好事上哪找去?
赵安惦记着给亲爹娘写信画画的事儿,汝王一走,拉着媳妇儿就进屋了。
青溪连忙跟进来,将熏笼点上移至榻前,方才行礼出去。
看着青溪掩上房门,林柔将手暖在熏笼上,说道:“青溪这丫头确实心细。”
赵安轻抚着桌案上的画册子不语。
这是从前他们夫妻俩为了往布口袋里送画,林柔出主意做的。
将上好的竹纸三五页连成一册,一次送一本,不容易散掉。
可惜一直没用着,如今还是第一次用呢。
这种竹纸有一样好处,比较光滑,虽然用墨书写容易流于表面,但洁白有韧性,很适合用炭笔画画。
赵安拿的是个小册子,只有四页纸,他犹豫着不肯动笔,仿佛不知道该写什么。
林柔笑道:“你就画日常。”
“日常?那画什么?”赵安真的不会,这同写字不一样,没有可以对照的东西啊?
他跑到林柔身边,憨憨的蹲在她面前,“媳妇儿,还是你画呗。”
他有自知之明,干这个他不行。
“一会儿给咱爹的信我自己写。”亲爹他能对付。
林柔想了想,画画这事儿确实有点为难赵安,“行,我画。”
林柔坐在书案前,转头看了一眼赵安。
见他望着自己的目光满是信任,一如当初。
想起两人刚刚相处的日子,林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了,你等着吧。”
林柔画的是两个人刚刚过日子的时候。
第一幅画里,赵安穿着一身破布衣裳背着一个瘦弱的女子踏进了一座茅草屋。
第二幅画里,女子端着一碗米汤,正站在里屋门口,看着赵安拿葫芦瓢灌凉水。
第三幅画里两人一边一个躺在土炕上,身上只有一张破旧的皮子。
第四幅画两人又上了山,不知道在山上挖着什么。
在这四幅画里,林柔没有隐藏,将家徒四壁表达的淋漓尽致。
房顶露着洞的茅草屋,连张席子都没有的土炕,空空如也的米缸,灶台上只有一个破旧的瓦罐。
不是林柔要哭穷,她是真的想让赵安的父母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彼此互相了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她也有小心思,让皇城里的两位多心疼他们小两口,以后也能少了很多麻烦。
林柔快画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赵安在屋里掌了灯,他亲自擎着烛火,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画纸。
媳妇儿画的这些他都记得,可以说一辈子都不会忘,这些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深入了骨髓。
他的目光渐渐的移到旁边端坐在桌案前的女子身上。
柔和的烛光散发的光辉跳跃在她秀美的脸庞上,画画的时候上翘的嘴角有着优美的弧度。
握着炭笔的手指白皙修长,因为用力的缘故,指尖上的桃红色如同三月枝头上的桃花,娇艳美丽。
赵安想起当初自己救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想法。
他抱起这姑娘的一刻,那双明眸突然睁开一瞬,如明珠般直映入他的心底,让他的心顿时剧烈跳动。
那一刻,他下定决心,无论怎样,都要试一试。
幸好,如他所愿。
赵安的目光炙热的犹如烈火,林柔忽有所感,抬头望向赵安。
赵安将烛台放在书案上,单膝跪在地上,将头埋在林柔的腰间,温声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眼睛真好看,要是能看一辈子就好了。”
他抬起头望向林柔,像是在问,你呢?
林柔表面很淡定,心里有些发虚。
原主刚晕倒她就过来了,一睁眼就看见个像黑铁搭似的傻大个冲着她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人就将她甩到了肩头上,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破布口袋,简直气得想破口大骂,一激动就晕了过去!
看着赵安亮晶晶的眼神,林柔决定半真半假的忽悠过去。
林柔伸手轻抚着赵安的眉眼,温柔的说道:“我晕过去的一瞬间,就觉得你的眼睛很亮,有点像窗外的星星,很清澈。”
这是实话,当时她就觉得这人很单蠢。
她当初之所以那么痛快的选择跟赵安走,就是因为这人眼眸清亮不是坏人,跟他走,比留在林家那个虎狼之地强。
赵安强壮的身躯一瞬间颤抖起来,他的眼中有着泪光。
他从来都有些不自信,也从来都不敢问,没想到媳妇儿同他一样,第一眼就将他放在了心底。
赵安哽咽道:“我从来都没想过……”一语未尽,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
林柔微笑:“我当时就选择跟你走。我以为你都懂。”
赵安扑进林柔的怀里,抱着她的腰,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
怀中的这个女子,是他一生的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