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零辰眼眸颤栗,脸上的表情更是极为复杂,他犹豫地抬起右手,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放下。
“师姐,你来了,那我就先——”
刘思翎带着恭敬的表情站起,对着走进来的秦筝筝拱了拱手,后者也是回以微笑点点头,刘思翎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张零辰,连忙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似乎是在告诉他别太慌张。
伴随着刘思翎关上门,秦筝筝也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张零辰则是呆呆地看着面前还在播放着的电视,似乎在思考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秦筝筝越是这样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的心里反而越慌。
他现在还挺希望师姐能够露出点伤心难过的表情。
只是……
师姐这样子哪里像是有问题啊……!
“咻——”
秦筝筝不满地抓起一旁的遥控器,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还在播放着新闻的电视关掉,带着几分抱怨地道:
“怎么啦?你师姐来看你,一句话也不和师姐说,还搁这看电视呢?”
“啊……我不是。”
张零辰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否认,然后下意识地说道:
“我在想这不是男生宿舍吗……怎么师姐可以……”
话一说完,张零辰就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重点是这个吗?啊?重点是这个吗?!
“放心好啦,这种事情肯定是已经跟老师提交过申请的,不过,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的担忧从何而来,秦筝筝内心的紧张早因为少年的表现消散而去。
她似乎还想多逗逗这个手忙脚乱的少年,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师姐,师姐……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可以说给我听,我——”
没有继续选择退缩,张零辰眯起眼睛,抬起右手,却又十分犹豫地放下,只是带着担忧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少女。
这种打击……哪怕是对于师姐这样经受过很多困难的偶像,想必有些难以接受吧。
一吐为快,反而会让当事人舒服不少。
“首先我得谢谢你,零辰,谢谢你救了我。”
秦筝筝站起,干燥的脸蛋带上了感激,她艰难地弯下腰,向张零辰浅浅地鞠了一躬: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你稳住了我的诅咒……那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这点师姐必须要感谢你,而至于你说的那些我也明白,但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秦筝筝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许多,张零辰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少女此时无比憔悴的脸,和有着泪痕的眼眶,看她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了几分心疼。
听出了女孩嘶哑的嗓音中夹杂的感情,张零辰很快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安慰和自责的感情说道:
“可我们终究还是没做好,如果我们足够强大,如果我们经验再丰富一些,我们不就能阻止这一切吗?”
门前的风铃轻轻作响,窗外似乎也有几缕阳光照射了进来,尽管少女的脸上不如从前那般白净美丽,微表情也不如以前那般明显,但是在这般温和光芒照射下,张零辰也是能隐隐感觉得到女孩此时的心境。
“现在我已经加入稷下啦,换了一个新的身份重新出发,不也挺好的嘛,你说是不是,零辰?”
女孩的眼睛中已经不再闪烁名为偶像的光芒,但在张零辰看来,有一种更为明亮而又吸引人的东西在她的身上缓缓闪现,那种感觉,十分让人安心。
那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把光芒和希望贯彻到底的决心。
“师姐……真是坚强啊。”
张零辰喃喃道,然后挺直了自己的脊背,顺着阳光进来的方向朝外看去,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一样。
窗外的景色不是很清晰,只能隐约地看到稷下学院的楼群与绿化带,但就算这样,他也能感觉得到独属于学生的青春气息,他们这个年龄段,本来就是该上学的时候。
“对啦,师姐有一个请求,可以听听看嘛?”
秦筝筝顺着张零辰的目光一齐往外看去,突然问道。
“愿闻其详。”
“你还记得之前,在二次爆炸发生之前,韩姐说的那些话吗?”
张零辰:(?⊿?)?
完了,完全不记得,我只记得她身上好像绑了炸弹。
偷偷瞄了一眼少年迷茫的的表情,秦筝筝悄悄地吐了吐舌,然后接着说道:
“也是他们后来告诉我的,在我先前订的那个酒店套房里,在第一个抽屉里,韩姐有留下给我一些东西,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拿呀?”
望着偶像少女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期待,张零辰轻轻地点头。
看到少年点头答应,秦筝筝的俏脸上,终于久违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要不要听听看我和韩姐初次见面时的故事?”
“好啊。”
“——那个时候我才从师父那里出来没多久,师父给我的第一个挑战,就是让我先被星探选中,而我的身上除了行李就是我一直带着的那本古诗词了,所以时间对我来说很宝贵。一次在巷子给孩子们朗诵的时候,被韩姐发现了。”
“她来问我,愿不愿意去当偶像。”
“再加上时间紧急,那个时候也没什么提防心理嘛,自然答应了,然后很快通过了选拔,就进入了公司。
有之前师父留下的人脉,和韩姐一直在我身边的陪伴,而且她似乎很看重我。
从举手投足到表情管理,从穿搭到谈吐,韩姐在身边一直给我灌输着各种知识,在这些种种加持之下,两年以后的我确实脱胎换骨,可以说如果没有韩姐……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偶像秦筝筝了。”
“所以……我不相信韩姐会害我……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我听刘思翎他们说,韩姐最后有提到韩国,以及五行之藏,这些都应该是关键线索,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
望着打起精神的少女,张零辰也是一笑,他看向了秦筝筝,轻轻地说道:
“师姐,我们会陪你一起的。”
此后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张零辰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选择在这个话题上逗留很久,秦筝筝也看向窗外,说道:
“之前也应该有和你说过啦,但……后来我发现,我有个很天真的想法。
我想传递给大家希望与温暖,也同时发现了只有作为公众人物最为适合,然后在韩姐的栽培下,我花了两年半的时间,摆脱了曾经籍籍无名的自己。”
少女露出了一如初见时那样的甜美笑容,他似乎又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看到了璀璨星河。
“不过,成了偶像之后的麻烦事情也挺多的,虽然有韩姐帮我挡了很多麻烦,但娱乐圈的规则嘛,懂的都懂喽。”
秦筝筝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这个话题似乎将气氛导向的有些僵硬,秦筝筝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她……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所以那些事情,我了解的很少,但我唯一知道的点是,她一定花费了很多精力,能让我免受那些污染,专心于写歌……”
“除了师父,从谦老师……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韩姐了。”
可事实是……
女孩想不明白韩妍这么做的原因。
她不相信韩妍会害她。
因为迄今为止,韩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她。
说到这里,张零辰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女的情绪终于有所波动。
她巧妙地避开了张零辰的视线,而张零辰也是心照不宣地扭头不再看向此时十分脆弱的偶像。
好在,秦筝筝的情绪波动并没有持续太久。
少女很快就振作起来,接着说道:
“现在从谦老师也陷入了沉睡,我能依靠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从谦老师?是之前附在你身上的那位神秘人吗?”
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轻柔,张零辰再次扭头看向陷入思考的秦筝筝。
“从谦老师……这一切也很巧,在我开始偶像生涯的一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他。
当时的我吓得要死,毕竟当时的老师是没有躯体的,是以灵魂形态存在的,我还以为是幽灵呢。
再然后,他就收了我为徒弟,帮我完全觉醒了灵契,开始将他的部分力量转给了我,所以我才能使用‘声’。
因为之前和师父学习了不少,所以我对灵契的应用有着很高的熟练度。”
脸上满是回忆,秦筝筝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很快变化,又恢复了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也不打扰小师弟你休息了,对啦,和师姐约好的那件事,恢复好之后一定要来哦。
阮泽岚和吴雪怡不在,我们小队现在战斗力可是大打折扣。”
说完,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秦筝筝的眼神不留痕迹地瞟了一眼门口。
张零辰:?
“阮泽岚和吴雪怡……他们两个去哪儿了?”
感受到少年的语气变化,秦筝筝也是连忙安抚道:
“他们回总部去办一些手续,顺便处理点事情而已,过一阵子应该就能回来了,别担心啦~。”
“只是,听说过一阵子学院要和其他国外的学校有一些特殊交流,说不定到时还要我们出面呢。”
“……哦哦。”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了,张零辰假咳了一声,眼神躲闪,双手不自然地动了起来。
“噗……好啦,那……我该走啦。”
秦筝筝自然不会戳破少年的窘境,只是掩嘴一笑,目光却又飘到了门外。
毕竟再不走的话……门外的那位可要急死喽^
真是可爱的学弟学妹啊。
秦筝筝站起身来摆了摆手,微笑地和床上的张零辰告别,然后轻轻推开门,第一眼便见到了在房外来回踱步的唐依月。
“小师妹进去吧,他已经醒了。”
尽管秦筝筝的脸色仍有些问题,但就算如此,笑起来的她依然十分好看。
心乱如麻的唐依月在确认了情况后,朝着秦筝筝点了点头,提着个袋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去。
青春真好啊……以前当偶像因为种种关系和异性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
要不我也找个机会试一试恋爱吧?
秦筝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脖子处,眼睑不由自主地下垂,一丝凝重的表情从她的眼睛深处闪现。
其实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和张零辰说。
在她刚醒来的时候,已经偷偷溜出去过一次了。
少女惊讶地发现,韩妍似乎帮她谋划好了一切。
除了酒店里,韩妍最后留下的东西她还没去看,其他的所有公关,公司事务,等等诸多事宜,韩妍全部处理得十分完美。
目前的她除了在网络上留下痕迹,在现实世界里,再也找不到和她能联系的人或事了。
但这也只是其中之一。
少女往前走着,此时的脑海中已经不会传来那沧桑,却又令人怀念的声音了。
她从怀中拿出小镜子,镜子中的自己虽然不复以往的美丽,但想必假以时日就能恢复如初。
容貌并不是她担心的事情。
尽管不清楚原理,但少女还是听说了,是在张零辰的力挽狂澜之下,消除了她脸上的诅咒。
虽然没有亲眼看过,但想来也是十分恐怖。
但作为偶像,她在意的同样不只是自己的容貌。
受到不明古器的影响,在接受检查之后,她的声带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目前没有办法医治。
怎么可能……真的会不在意这种事呢。
——
“零辰!”
熟悉的呼唤声响起,张零辰也是晕晕地嗯了一声——
这才刚送走一位,紧接着又来了一位,我这真的是宿舍,而不是医院吗?
“依月,我在这里呢。”
张零辰理所当然地先被女孩子手里的袋子吸引——似乎有一种香气缓缓地从袋子里飘出,再然后,他的身体发出了抗议,一种极端饥饿的感觉,从他的胃里蔓延到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