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是被大师算中,张可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从父亲遣人与自己联系后又过了几天,警察局办公室再次打来了电话。
不过这次电话里可不是个好消息,工作人员支支吾吾兜着圈子告诉了张可心一个晴天霹雳。
张老虎失踪了,或者说人间蒸发。
警察局内部早就炸开了锅,最头疼的莫过于警察局长徐子真。
徐子真和张老虎虽说是上下级关系但也是莫逆之交,自从张老虎的妻子去世后便一直以来对他们家格外的照顾。
张可心虽然和这个局长叔叔很熟但是却并不买他的账。
正是因为如此徐子真才让工作人员去和张可心联系,他知道自己如果主动给这个侄女打电话肯定是免不了一顿臭骂。
张可心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坐在办公室等待暴风雨降临的徐叔叔。
“徐叔叔,我爸他到底怎么了?你跟我实话实说。”
张可心的声音很是平静,这是徐子真没有想到的,他倒是觉得按照女孩的脾气直接杀到他办公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爸爸他……这个……就跟工作人员和你说的一样,他失踪了。”
“失踪?他不是在警察局处理案件吗?怎么会失踪?”
“详细的情况我也没法告诉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出了足够的人手采取了地毯式的搜索,相信接下来一定可以……”
还没等徐子真说完,张可心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阴沉地问道:”徐叔叔,我现在问你的是因为什么失踪,而不是你们警察局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徐子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是和你母亲有关的案子。”
听到母亲这两个字,张可心的内心可再也平静不下去了,她用力握紧手机质问道:“和我母亲有关的案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详细的情况我确实不能告诉你,但是我能保证的是一定会尽全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另外你父亲在失踪的前一天托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什么?”
“家里的备用钥匙他弄丢了,让你回家的时候再配一把。”
“备用钥匙?”
张可心与父亲的作息时间并不相同,张老虎是个昼伏夜出的刑警,自己则是走读大学生。
考上这所大学也是因为离家很近,周末可以回家陪一陪父亲。
而备用钥匙是父女俩的小秘密。
张老虎丢三落四经常忘记带钥匙回家,夜里又怕敲门影响女儿休息,所以就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自家门前的花盆下以备不时之需。
“怎么了可心?是不是你父亲说的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没什么。”
张可心并没有把备用钥匙的事告诉徐子真只是打了个岔。
徐子真想了想后说道:“好吧,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了,我这边只要有任何你父亲的行踪就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好的,谢谢徐叔叔。”
“有什么线索记得随时和我联系。”
徐子真说完就挂上了电话倚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思考着张老虎失踪一事。
真是怪了,张老虎看似粗枝大叶其实骨子里却是个胆大心细的家伙。
有这么多年的刑警经验的他不会不知道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失踪对于一个警察意味着什么。
现在徐子真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徐老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人间蒸发,但是他现在是否安全并且到底发现了什么却始终是个谜。
本来涉及到他妻子的案件按照规定来说他是要申请回避的,当事人很容易被案件左右而冲昏头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但是架不住张老虎一直堵在自己办公室威胁自己把这宗案件交由他处理。
徐子真也是明白自己即使不答应,他张老虎也会擅做主张。
与其让他名不正言不顺地插手案件索性让他协助其他刑警处理此事。
虽然明面上他是协助,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才是这起案件的直接领导者。
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徐子真拉开自己脚边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的正是多年前张可心母亲遇害的档案信息。
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把原始档案移交给了上级主管部门,但是违规的复印件却一直躺在他的办公室里无人知晓。
七年前的案子不是他不想查,是他实在是查不了。
案子里错综复杂的程度是他绝对不敢去想的,如果他真的捅破天的话,导致的可能是无数人的灾祸降临。
但是自己的正义感又不允许他什么都不做,所以徐老虎威胁自己时他妥协了。
这宗档案一直在他的保险柜里躺着。他既希望张老虎能发现些什么,又害怕他发现了什么。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徐子真手足无措,他当了十年的警察局长却在面对这件事上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
张可心在挂断与徐子真的电话后急匆匆就赶回家来到花盆前。
很明显花盆被人动过。
长期浇水留下的压痕与花盆的落脚点发生了轻微的错位,这让张可心的心里长生出了强烈的不安感。
父亲的性格虽然木讷但是却十分小心谨慎,每次他从底下拿过钥匙后都会将花盆严丝合缝地跟压痕对齐。
但这次挪动显得十分匆忙。
想到这里张可心伸手就将花盆移开,下面赫然放着自己家门的钥匙,在钥匙下还压着一张对折的纸。
父亲给自己留了信息?
张可心急忙打开留言条,上面潦草地留着父亲的字迹。
【去你们学校找尘南,让他去夜雨山庄寻我,我发现了古神的下落】
夜雨山庄?古神?
这两个陌生的名词张可心在脑海里搜索了很久也没能找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但尘南这个名字似乎有一些熟悉但又十分模糊。
张可心将纸条折叠收好后立刻返回了学校。
她相信父亲的判断。
在张老虎失踪之前没有给警察同事们留下任何信息,而是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让自己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尘南。
这让张可心感觉到事情并非仅仅是一宗刑事案件这么简单。
这里面应该会有很多自己所不知的隐情,父亲宁愿将自己卷进来也不愿意告诉警察。
那就说明这事不光和自己有关,而且是一件不能让同事们知道的事。
例如……母亲的死……
坐上返程公交的的张可心立刻给好友邵嫣打了个电话。
“喂?邵嫣你在学生处吗?帮我查一下咱们学校的一位学生。”
“说吧,我正好在学生处值班,你要查谁?”
“尘南。”
张可心再次打开父亲给自己留的纸条,上面这个扎眼的名字再次映入眼帘。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传来了邵嫣疑惑的回答:“你找他干什么?”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们认识?”
“应该说是我们都互相认识,还记得我们上次算命的那个大师吗?”
“算命的大师?那个神棍?”
张可心心里咯噔一下回想起来当时在假山那的画面。
“对,他就是尘南,咱们学校也就这么一个尘南。”
“好,我知道了。”
张可心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她是真的不想和这个恶心的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你找他干嘛?”
邵嫣也记得张可心当时说过的话,这位大小姐既然又折回头找尘大师绝对是应验了他的占卜。
“找他再算算命。”
张可心嘴里挤出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的邵嫣虽然疑惑但是也没继续追问。
看着公交车窗外缓缓后退的街景,张可心不由得想起了那天神棍给自己算命时说过的那句话。
你还会回来找我的。
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去找他?
张可心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甚至有点相信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牵引着自己前行。
当她来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五点十分,太阳悬挂在校园的上空慢慢的朝着下方开始坠落。
张可心觉得这个时间点尘南应该不会出现在假山后面,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来到凉亭处观望。
假山的影子被太阳照射后拉的老长,而在影子下正坐着自己要找的那个男人。
“尘南!”
张可心三步跨做两步就来到了他身前询问道:“你……”
还没等她说完,尘南就站了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让我来猜一猜。”
尘南一扫上次的神棍模样将张可心还未说完的话接了过来。
“我猜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可心这回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神了,她想不明白这个家伙是如何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
“看样子我猜对了,那我接着说。”
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尘南背着手像个老头一样盯着张可心说道:“我不光知道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我还知道你父亲已经失踪了。”
“没错,他托人给我带了话让我去找一张纸条,纸条上就写着你的名字和一个地名。”
“地名?”
尘南接过张可心递过来的纸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夜雨山庄……我知道这个地方,一个海外的私人庄园,按照纸条上留下的信息显示你父亲极有可能就在这个地方。”
“那我们现在就报警吧!”
“愚蠢!”
尘南看着张可心教育道:“要是能报警解决的话,你父亲还会费这么大的周折让你来找我吗?”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可心一听这话就泄了气,她现在心乱如麻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看样子我得去一趟夜雨山庄。”
尘南说完就开始整理起放在凉亭长凳上的快递盒子,里面放着的还是那些卖不掉的微商专供护手霜。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你能帮上什么忙吗?”
尘南咧着嘴笑道:“张大小姐还是留在校园里做个三好学生吧。”
“如果我父亲遭遇不测,那我的生命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张可心的眼睛弥漫起了泪光,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哭出来,但她微微颤抖的双肩却被尘南捕捉在眼中。
张可心说的是真心话,但是听到这句话尘南立刻伸出双手。在张可心的肩头将她扭到自己的面前正色道。
“你的生命永远只属于你自己,你从来都不应该为其他人而活。如果你父亲真的遭遇不测,难道他会希望你为他殉葬?再说了,他现在只是失踪,并不一定就受到了生命危险。”
尘南盯着张可心的眼睛继续说道:“活下去,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的父亲,更为了你过世的母亲。年纪轻轻就妄言生死实属混账,我可以答应你只有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找到他。”
“你真的能把他找回来?”
“我保证。”
尘南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张可心看着这个突然正经的家伙一瞬间竟然在他身上生出了一丝可靠的感觉。
“我知道了,那你能放开我了吗?”
张可心觉得自己的肩膀被尘南捏的很痛,她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人竟然手劲这么大。
尘南为了缓解尴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冲着张可心笑道:“我们可以做个游戏,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去找你父亲吗?你可以猜一猜这枚硬币的正反,如果猜对我就带你去。”
“此话当真?”
“本仙师金口玉言自然是说话算话,猜吧,正面还是反面?”
“正面。”
“那你可看好了。”
尘南说完拇指一弹便把硬币抛向了空中,张可心目光注视着飞在半空的硬币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尘南伸出右手握拳在硬币坠落到一半时稳稳的接住了它。
“不反悔?”
“绝不反悔。”
“好。”
说了声好字,尘南手心向上一翻,手中的硬币显现出了正面的花纹。
“不许反悔,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带我去。”
“我说到做到。”尘南笑着继续说道:“回宿舍收拾一下吧,我们明天就出发。”
“去的地方很远吗?”
“很远,建议你多拿几件换洗衣服。”
张可心想了一下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你还精准的预测到了我父亲的失踪。”
“天机不可泄露。”
尘南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张可心的眼前晃了晃,张可心一看他又不正经了就知道自己再追问也是白问。
“那……明天见。”
“明天见,晚上睡觉记得要想我哦。”
“去死吧,色狼。”张可心冲着尘南丢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凉亭。
尘南耸了耸肩将刚才的硬币从手心翻了过来,这枚特殊处理过的硬币两面的印刷都是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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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一个礼拜前,张老虎面色凝重的听着刑侦科的同事给自己报告一宗大案。
他的脸色是越听越难看,最后听完汇报后气的直拍桌子。
“这个案子交给我处理,局长那边我去打报告。”
“别想了,这事让你知道就是为了避免内部人员参与。”
“犯案人员是曾经杀害我妻子的嫌疑人,而且如今这两起案子之间的联系也有了眉目,你让我怎么能不过问?”
“正是因为有联系你才应该申请回避,这种事是当局者迷,放心交给我们去处理就行。”
同事试图去劝阻一下张老虎,但是以他对张老虎的了解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去找局长。”
张老虎直接迈过他的身边径直朝着局长办公室走了进去,留下身后的同事只能摇头。
“徐局,这件案子我要办。”
张老虎拿过手中的档案对着徐子真扬了扬道:“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坐下慢慢说,我给你倒杯茶。”
徐子真正在自己的办公室泡茶,看到张老虎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便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不喝,这事我管定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而已。”
张老虎根本就不给徐子真说话的机会,他可不管什么回避不回避,他想要的只是要彻查这件大案。
“坐下慢慢说,都好商量。”
徐子真拿起公道杯给张老虎倒了一杯茶后说道:“我没说不让你参加,我也知道拦不住你所以也不准备拦你。”
“你就让他们把所有的资料都交给我就行。”
张老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转身就要走,徐子真在后面叫住了他道:“兄弟,听哥哥一句劝,想想可心。不要太过较真,查案子要适可而止。”
“我心里有数。”
张老虎虽然楞但是也是知道徐子真这话是为自己好,他自己私下也对自己妻子的死展开过一系列的暗中调查,但结果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个层面的人可以接触,知道的少一点对所有人都好。”
徐子真生怕张老虎做出什么傻事又叮嘱了一句。
“我是个警察,我永远无法对于黑暗置之不理,即便这会赌上我的生命。”
徐老虎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局长办公室,徐子真的内心也被他临走时的这句话深深触动。
自从坐上局长这个位置,似乎丢失了一些自己当初考入警校的初衷。
所以在听到张老虎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些话后,让徐子真产生了既害怕张老虎会捅破天又希望他捅破天的矛盾心理。
离开局长办公室的张老虎驾车前往了市郊外的墓地,那里存放着妻子的遗体,按照妻子当地的习俗,死去的人必须土葬而不是火化。
于是张老虎就给妻子在市郊墓葬区选了一块清净的所在,每年妻子的忌日自己都会带上张可心来给亡妻扫墓。
开着车的张老虎烦躁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松开了领带,他摇开车窗点上了一支烟。
他又回想起了自己妻子下葬的时候穿的那件黄色的大衣,大衣的口袋里放着的是女儿写给母亲的离别信。
一切似乎都在眼前,一切却又显得那么的遥远。
停下车,张老虎将香烟掐灭才上山,他依然还记得妻子不喜欢看到自己抽烟。
上山的石梯十分的难走,石梯缝隙里的野草已然长得很高让人踩在上面有些湿滑地感觉。
这路近些天有人走过?
张老虎细细的查看地面上大片草丛倒下的方向与被踩踏的痕迹。
这说明不光是一个人从这里经过,而是很多人连续上山才会留下如此多杂乱的痕迹。
平时这山路几乎没人经过,就是有人来也不会成群结队。
张老虎的心底惴惴不安,似乎有着某种不祥的预兆在自己的心头弥漫。
他快步走上山顶来到了妻子的墓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怒火上升到了最高点。
妻子的墓地已被人为的破坏,棺椁被撬开后里面妻子的尸身已经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