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什么？”女人听的十分入神。
章文也是，老板说的每一句话他都非常认真在听，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
“后来啊，后来也怪得很，大地震过后，县里的救灾力量有限，救灾工作不能及时展开，受灾严重的那几个地方尸体没办法处理就随地乱扔。”
“尸体存的时间太久，细菌滋生导致瘟疫爆发。灾民们刚经受地震的摧残又面临着瘟疫肆虐，吃不饱也穿不暖，有不少幸存者都弃了祖宅逃离了自己的村子。”
“我太爷一家人舍不得抛下自己这些年在村里苦心经营的名望和基业，尽管灾后损失惨重，但考虑到县里还有当官的亲戚可以倚仗，再加上我太爷本就上了年纪，不适合举家搬迁，所以他们就选择留在村里，和剩下的村民们一起进行灾后重建工作。”
“至于那个孤儿，大家都自顾不暇根本没人注意他，本来灾后吃喝都成了困难，就算不饿死大概也会病死。”
“他就被人抛在村子的祠堂，地震刚结束的时候有些村民们会暂住在那里。随着灾后重建工作的进度一轮接着一轮的好转，村民们逐渐搬回了新建的屋子里，只有他孤苦伶仃只能一直待在那个拜堂里，好赖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在这期间，有好心村民偶尔给他一些吃食续命，后来大家搬走以后，他也就渐渐被人忘记，甚至有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直到那一天。”
“大概是地震过后三个月左右的时候，北京那边过来抗震救灾的人和资源终于进到了山里，他们先组织村民把未被埋葬的人和动物的尸体连同一些灾后处理不了的垃圾废物一起焚烧清理掉。然后加入了修缮房屋的队伍中，正好趁着人多，村民们合计把祠堂翻新一遍，结果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孤儿竟然还活着，一个人待在祠堂里苟延残喘。”
“听我爷爷跟我形容当时的场面相当骇人，那个孤儿断了的小腿朝着反方向扭曲，头在肩膀的一侧耷拉着，十根手指所剩无几，只能在地上爬行早就没了人形，把前来救援的工作人员和村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怪物。”
“这才让这群忙着重建家园的人们想起来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最后一批住在祠堂里的村民离开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之久，大家都很好奇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啊，他怎么活下来的？”章文也很好奇，没吃没喝一个多月，按道理来说早就死了吧。
“吃自己的肉。”
“什么？！”那个女人和章文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
“不错，就是吃自己肉。村民们发现他有一条胳膊已经变成了白骨。”
“那天他的出现真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北京来救灾的人还询问过他的情况，但也就只是问了问，并没有妥善的安置他，不过自打他那天离开祠堂这个唯一的住所以后，人们就再没见过他了。”
“他去哪儿了？”女人有些着急的问。
“那孩子出来以后一边爬一边念叨，说他的父母就在山里，他要去找自己的父母，当时村民们谁也顾不得他，就任由他去了，进了山再没出来。”
“那个孤儿就这么死了？”章文问道。
“那肯定死了啊，都那样了还怎么活？”老板又吸了一口烟：“自打那个孤儿消失不见以后，怪事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
“最开始是部分村民家里养的牛羊鸡莫名其妙的丢了，大家都以为是被其他村的难民们偷了，虽然气愤但也没特别重视，当时那种情况，人们的生活本来都刚开始重回正轨，有相当一部分人穷得揭不开锅靠偷窃为生，这些偷东西的又有哪个不是可怜人呢？”
“可后来丢失家禽和牲口的频率越来越高，这下村民们坐不住了，本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就当是救人一命做好事了。但这些偷牲口的人愈发的变本加厉，最初只是偶尔这家丢个鸡，那家丢个羊啥的，结果到了后来，整圈的牛羊猪禽都不翼而飞，大家伙都不富裕，这成圈的丢那还得了。”
“然后村里面就决定由我爷爷带头，带着全村的青壮年成立了一个治安保卫队，每天按时按点的巡逻，抓住那些偷东西的人。”
“抓到了吗最后？”
“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偷东西的贼好像知道了现在村里面正在大力彻查这件事，有意避着治安保卫队，消停了有一段日子。大家都以为贼害怕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一件特别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某天早晨，有一户村民照常去自家的牛棚里喂牛，结果一进牛棚，差点被里面的景象给吓死。牛如数都在，可就剩下牛骨头和挂在上面的皮，血肉脏腑全部消失不见。”
听到这里，章文眉头微挑，这里老板口中牛的死法，正和他公寓楼上的那个死者如出一辙，听了这么久总算是收获了点有用的信息。
他转头看了眼那个女人，从她的表情能感觉出来听得相当投入。
毕竟是事外之人，也就当个故事听听。
老板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有些人认为这都是山里面的野兽干的，可大家熟知的豺狼虎豹又有哪个是只食血肉而不破皮的？还有部分人认为是某种吸血昆虫所为，但是能把几头牛吸食得如此干净，恐怕也得相当多的数量，都是祖上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几辈子的人，要是有这样的昆虫存在，大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总而言之当时没人能给出一个靠谱的结论，村里的老人甚至都搬出了迷信的解释，因为哨马营本就是古代军队驻扎的哨站，山里面死过不少人，就有人觉得是那些冤死的士兵鬼魂作祟，还专门摆了几天香案，祭拜那些死去的士兵。”
“没用是吗？”
“肯定没用啊，哪里来的鬼魂？都是那时封建迷信的说法，祭拜了一些时日后，事情没有任何好转，小到家禽，大到牛羊猪无一幸免，再这么下去全村人饲养的牲口都要死绝了。”
“地震之后算上那些死伤和搬走的人，原本百户人口的村子就少了一半，结果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吓走了更多的人，到最后村子里就仅剩二三十户人家了。”
“那你爷爷一家为什么不搬走？”女人问了一嘴。
“想搬来着，都已经做好打算一家人搬去县城了，正好就在我爷爷独身前往县城替他们一家人打前站的时候，村里人抓住了牛羊失窃以及吸食致死的罪魁祸首。”
“抓住了？！”章文惊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人也非常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个人。”
这下全都对得上了，章文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没白来，果然让他得到了一些线索。
“没想到吧，吸食这些牲口血肉的，竟然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孩。”
“女孩？！”
“对，是个女孩，据我爷爷所说，看面相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但是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女人问：“你爷爷没见过那个女孩长啥样吗？”
老板说：“没有，刚才不是说他去县城里给一家人打前站，所以就没在村里子，等他回来的时候女孩早就不见踪影了。”
“村里人不是把她抓住了吗？”
“抓住是抓住了，但这些事情都是我爷爷回村以后村里人给他讲的，因为他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景，这也是他下半生经常做噩梦的根源。”
“怎么回事？”
“我爷爷从县里回到家中以后，发现我太爷还有太奶奶，包括家里请来的伙夫全部死在了家中无一幸免。”
章文想了想问道：“死法是不是和那些牲口一样？”
“没错，当时我爷爷给我讲这一段的时候老泪纵横，平时他们家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惯了，他以为这样的下场就是报应。”
“确实是报应。”女人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老板有些不满：“姑娘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女人回了一句：“你太爷一家人打残那个孩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论理儿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可那毕竟是我太爷，于情我自然应该偏向我太爷才对，而且那个年代，一条人命，真的是不足挂齿。”
“你要是这么说，我觉得我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说完女人站了起来，气呼呼地拉着箱子就往门口走。
“嘿，你这姑娘，这都快一百年前的事儿了，你搁这跟我当哪门子愤青。”
“没事儿老板，你不用管她。”章文看形势不对赶紧拦住了正在起身的老板：“你快继续讲讲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老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章文。
“要不是看你是大学生，我都懒得再讲下去了。”
章文满脸堆笑：“老板你继续说，等我这篇论文顺利写完，带我的同学们一块来你这里吃烩肉。”
“那倒是用不着，别再来一堆跟那姑娘一样的愤青，我这店还开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