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乔氏一行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还没进城,闵乔氏就让杨安和阿九领着几个小厮,一起将几十个孩子一起送去了京郊的庄子上安顿。
等杨安和阿九带着人走了,闵乔氏这才带着周氏、乔远遥以及木槿母子,在镖师和剩余家丁的护送下进了城。
进城之后,车队在城门口就分成了两路。
一路由阿依和阿棋领队,带着周氏、乔远遥和防风,以及随车的行李回宣平侯府。
另一路,则是闵乔氏带着木槿和阿双、阿思并几个小厮,直接去了晋国公府。
看着轻车简行离去的闵乔氏,乔远遥疑惑的询问阿依道:“姑母这是去哪儿?她不跟我们一起回侯府吗?”
一路上,乔远遥已经和闵乔氏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混熟了。
阿依也没隐瞒,神色凝重地说道:“晋国公府的太夫人病了,太夫人和郑太夫人私交甚笃,太夫人担心了一路。这是急着去探望呢。”
乔远遥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可是,”乔远遥神色犹豫道:“姑母不在,我们就这样贸贸然去宣平侯府,会不会不太好?”
周氏也有些迟疑,“要不,阿依姑娘带我们找个客栈先安顿一晚,等太夫人忙完了,我们再上门叨扰?”
阿依连忙笑着摆手,“这可不行。舅太太和表姑娘快别说这种话了。太夫人临走前交代了,让我直接领着几位回侯府安置。前两日下船后,太夫人就让人提前回去通知了,想来这会儿未佳姐姐已经将舅太太和表姑娘要住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了。”
说到这儿,阿依又补充道:“未佳姐姐是太夫人身边的管事丫鬟,太夫人的所有事情都是未佳姐姐在负责。我也只是给未佳姐姐打打下手而已。”
周氏感激的看了阿依一眼,“多谢姑娘提点。”
乔远遥也适时的摸出一个装着碎银子的小荷包递给阿依,“我们初来乍到,有劳姑娘了。这是一点心意,别嫌弃。”
阿依笑着拒绝道:“舅太太、表姑娘快别客气了。能跟着太夫人就是我们这些做人的福气。日子久了,您们就知道了,我们松鹤堂的丫头都是不收这些的。”
别人收这些孝敬是因为缺银子,见钱眼开。
但她们松鹤堂的人可不缺银子,更没人会因为这一点蝇营小利就丢了松鹤堂的差事。
“这样啊?”
见阿依说得真诚,乔远遥只得尴尬的笑着收回了小荷包。
亏她和她娘在船上还专门绣了不少小荷包,每个荷包里面都放了一些碎银子。为的就是打赏闵乔氏身边的这些丫鬟。
毕竟以后要在宣平侯府靠着闵乔氏过活,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天知道,她在往荷包里面塞银子的时候有多肉疼。
离开江南,离开乔家,以后她就要肩负起赚钱养家的责任了!
虽然离开的时候,大伯给他们二房分了不少钱。但她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更何况,她想把那些钱都留给大哥和二哥。他们才是真正为这个家牺牲最多的人!
原本还在肉疼装进荷包的那些银子,可谁知道,人家压根儿就不收她们的钱。
***
闵乔氏和大部队分开之后,带着木槿直奔晋国公府而来。
晋国公夫妻都是忠厚老实的人,没什么花花肠子,也不是会应酬交际的人。所以,晋国公府每日天一黑便早早地关门闭户。
闵乔氏来的时候,晋国公府也已经关门上锁了。
阿双上前敲门,很快便有门房探出头来询问:“谁在敲门?”
“我是宣平侯府的人,我们太夫人带着大夫来给你们太夫人瞧病来了。”
“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小厮懵了一下,“宣平侯府的太夫人不是去江南了吗?也没听说回来啊。”
阿双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太夫人刚刚进城就直奔你们国公府来了。还特地从江南带了大夫回来给你们太夫人看病。你还不快进去通禀?”
“哦哦哦,好好,稍等。”小厮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连忙关上门进去通传了。
不多时,晋国公夫人白氏就亲自迎了出来。
“乔太夫人,您终于回京了。”白氏福身一礼,亲自上来扶了闵乔氏的胳膊,将人往府里领。“我婆婆这些日子一直念叨您呢。见到您,她肯定很高兴。”
“你婆婆现在如何?情况可有好些了?”闵乔氏不无担忧的问道。
此话一出,白氏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眶,“婆婆她,情况不太好。”
白氏顿了顿,可还是说道:“婆婆这些日子一直念叨您,说,说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您最后一面……”
说着,白氏就抑制不住的呜呜哭起来。
她和晋国公一样,都是真心拿郑太夫人当亲娘对待的。
在遇到郑太夫人之前,晋国公是个无父无母的旁支孤儿,而她则是活在后娘苛待下的小可怜。
他们都是在遇到郑太夫人之后,人生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也是在遇到郑太夫人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母子亲情。
见到白氏的真情流露,闵乔氏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不过,更让她挂心的还是郑太夫人的情况。
“这才两个月,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闵乔氏心中大惊。郑太夫人这话说的跟遗言似的,听着叫人难受。
白氏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母亲,这是自己不想活了。”
“这是何故?”闵乔氏大惊失色。
“母亲一生要强,素日里又爱好走动。以前没事就喜欢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说话,下下棋。可自从出了这事,母亲连床都下不来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
白氏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说道:“之前工部尚书府的孙老夫人来看母亲,不知怎的,那日母亲突然小便失禁……母亲是个多要强的人啊,在人前丢了这样的大脸,便生出了死志。”
“我和国公爷好说歹说的劝着,又下了令,以后不让外人来见母亲。本想着,时间长了,也便没事了。”
“谁知,这事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被人传扬了开来。母亲得知后,顿时又生出死志。”
“太后娘娘听闻,大为震怒,直接赐下懿旨让尚书府的孙老夫人到晋国公府磕头赔罪。”
“谁知,那孙老夫人哭冤,死活不依,说谣言不是她传出去的,还一言不合就撞了柱。”
“工部尚书不忍老妻受辱,便将事情闹到了圣上跟前。”
“圣上大怒,可碍于天家颜面,还是让孙老夫人遵从太后娘娘的懿旨来我们府上给母亲磕头赔了不是。”
“可事后,圣上就和太后闹了不愉快。”
“听说太后娘娘还气得大病了一场。”
“因着这事,母亲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太后娘娘。可不就愈发的不想活了……”
听完白氏的讲述,闵乔氏只觉得拳头都硬了。
工部尚书,又是工部尚书!
他们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非要逼死郑太夫人才肯罢休啊?
很好,这仇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