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姝玉在为穿哪件衣服犯愁,她打开竹编藤箱,翻了翻取出一件衣服,穿上后问严冰:“你看看,我穿这件衣服咋样?”
严冰双臂抱在胸前,笑眯眯的看着姝玉,点头道:“不错,好看,咱们甄大小姐,穿啥都好看。”说着围着姝玉转了一圈,眼珠闪动间走到自己的藤箱前,打开后取出一条粉红色的丝巾,戴在姝玉脖子上,然后退了一步,双眼灼灼的看着姝玉。
姝玉被严冰的眼神看的浑不自在,脸皮都在发热,她打了严冰一下走到镜子前,只见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脸色在粉红色丝巾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娇红艳丽。严冰贴着姝玉的后背在镜子里出现,她的一只手扶着姝玉的肩膀,一只手摸向姝玉的脸,嘴巴凑近姝玉的耳边:“哎哟,看你这小脸红嫩嫩的,我都想亲一下,你那个刘大哥看见了还不得两眼放光?把你给那个了。。。。。。”说完冲着镜子眨了一下眼睛,摸在姝玉脸上的手还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姝玉转过身,故意绷着脸也不说话,伸出两只手就向严冰的腰部掐去,严冰一边向后躲闪,一边笑嘻嘻的说:“哎、哎,你别动手啊?不着急去见你的情哥哥呀!”
姝玉紧绷着的玉脸红了一下,抓住严冰一只手就在她的掖下挠了起来,边挠边说:“让你取笑我,我让你取笑我,说,还笑话我不?”
严冰浑身颤抖,笑的快喘不上气来,抓着姝玉的手却没有力气推出去,断断续续的求饶道:“哎哟,别挠,哈哈。。。。。。我服了,哈哈。。。。。。保证不笑话你了。”
姝玉放开严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到严冰喘气均匀了,对着她轻声说道:“赶紧换衣服,你得陪着我去。”
严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和人家儿约会,我去干啥?”
姝玉的脸色又红了起来,说出的话声音越来越小:“我一想到和他单独在一起,就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说啥好?”
严冰嬉戏的看着姝玉,以略带揶揄的口气说道:“我说甄大小姐,你还真好意思说,真不知道你的勇气都跑哪儿去啦?你们俩个人约会,我跟着,你不嫌我碍事呀?”严冰把脸凑到姝玉面前,紧绷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我不去,你不嫌我?我还不好意思呢!”严冰说完推开姝玉转过头去,心里竟泛起一阵酸酸的味道。
姝玉上前抱住严冰的肩膀:“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呗?你知道,我连他是哪里的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结没结婚?家里都有啥人?这些话我自己也不好意思问,你看。。。。。。”姝玉可怜巴巴的看着严冰。
“好吧,就这一次。”严冰举起一根手指,说着忽然间恍然大悟,瞪大眼睛看着姝玉:“别在我跟前装可怜了,我问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让我陪你去?”
姝玉狡黠的一笑,拉着严冰的胳膊:“别瞎说,快点换衣服吧,再不走该晚了。”
姝玉和严冰沿着宽阔的中街,溜溜逛逛的来到故宫门前,找了找没发现铁山,俩人就在正门附近走走停停,边聊边等待着铁山。刚开始时俩人也是说说笑笑的,姝玉心里还像是长了草,嘴上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你说他这个人,咋还不来?是不是忘记啦?真是的,第一次见面,他咋就不能早一点儿来?——哎,不对,你说他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来晚啦?”
一个时辰后,姝玉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她有些失望地看着严冰:“看来他今天不能来啦?咱俩不等了,走吧。”
严冰抬头看了眼天空中太阳的位置:“别着急,也许他真有什么事情?来晚了呢。”
又一个小时过去后,姝玉的脸色阴沉得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只好无奈的对严冰说:“不等他了,咱们走吧。”
俩人返回学校,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快进学校大门时,严冰停下来看着姝玉:“你别再生气了,我估计他今天没来,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要是想弄明白,明天我陪你去他们兵营。”姝玉点头,俩人走进了校门。
次日,姝玉和严冰来到营房门口,从哨兵嘴里打听到铁山已随着部队出发去了天津。至于去天津干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哨兵也不清楚。
听到哨兵的回答,姝玉心中空落落的特别的失望和无奈,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铁山,刚见上一面,哪曾想人家儿又奉命去了天津。稍微让她感觉一点点安慰的是——铁山不是不想去和她约会,是因为来不了才违约的,也让她在面对严冰时,心情舒坦了一些。
返回学校时,严冰安慰着她:“你也别上火,有句老话说的是‘好事多磨’,你们俩若是有缘,很快还会见面的。”
是啊,只要他和自己有缘,就一定还会见面的,姝玉也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是很想见到铁山,恨不得立刻飞过去与他见上一面,可是眼前却是毫无办法,心里憋屈,也只能是默默的盼望着铁山能够快些回到奉天、快些找来到她的身前。。。。。。
随后的几天,姝玉和严兵都知道了奉军和直军正在天津和北平交战,姝玉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焦虑担忧的神情几乎天天挂在了脸上。严冰为她担心,只要俩人身边无人时就会劝一劝姝玉,姝玉哪能不明白严冰是在关心她,总是点着头接受,可是没过多久,脑子里一浮现铁山的影子,情绪就又低落下去。
这一天的国文课堂上,老师讲解南唐后主李煜的诗词,姝玉听着听着心情就又烦躁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那首【无言独上西楼】词里说的一样: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下课后,她拽着严冰就往学校外面走,严冰不明所以的问她:“你想干啥去?总得说明白呀?”
姝玉脸色立刻红了起来:“我想让你陪我去兵营,看看刘铁山回没回来。”
严冰看到姝玉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姝玉的脑门,然后放下来按在她的胸口上:“我看你是脑袋没发烧,这里发骚了,唉——,谁让我摊上你这个好妹妹呢!走吧。”说完还夸张的叹了口气,在姝玉的胸脯上轻轻掐了一下,看到姝玉要发飙动手,连忙抱住姝玉的一只手臂,笑嘻嘻地说:“好啦,好啦,快走吧。”
结果当然是满怀希望而去,无比失落的返回。严冰看着情绪极度失落的姝玉,心情也随之变得越发的低沉,深深地为姝玉担心。她看着姝玉,张开嘴想劝劝她,却知道该说的早已说过,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新的话语来安慰好友。。。。。。
姝玉严冰俩人返回学校,一同学走过来递给姝玉一封信,姝玉接过信道声谢谢后,俩人便回了宿舍。姝玉进屋便急忙打开信笺,信是爸爸写来的,她刚一看完,两手已把信笺攥成一团,脸色也随之阴沉的更加厉害。
严冰清楚看到了姝玉的表情变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关切地问:“能和我说说吗?有啥事儿别闷在心里?”
姝玉有气无力的说道:“有媒人去我家给我提亲,我爸妈都挺乐意,让我回家去相亲。”
“那。。。。。。你是咋想的?”严冰接过姝玉递过来已成一团的信笺。
姝玉是怎么想的?她自己也说不好,最近几天来,她的脑子里除了铁山的影子,似乎是一片空白。她此时的心里乱糟糟的,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得满满的,沉甸甸的憋闷的难受。她面对着严冰,眼眶里慢慢涌出了泪水,随后就止不住的哗哗流下来。她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已抓住严冰的手臂,越抓越紧,眼泪流着流着就放声哭了起来,抓着严冰的手也在轻轻的颤抖。
严冰还没看过姝玉的家信,不知道信上都写了啥?不过以她对姝玉的了解,她对姝玉此时的心情是非常理解的。她也曾在今年过年时,在父母逼迫下去相过亲,男方比她大了十多岁,开着一家很大的杂货铺,老婆因为难产而死,想要续弦相中了她,就委托媒人去她家提亲。严冰自从接受新式教育后,本来就反感媒妁之言那一套,听到自己嫁过去是个天房,还是俩个孩子的后妈,如何能够同意?可是爸爸妈妈、还有亲戚长辈们全都赞成这门亲事,好像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最好的姻缘。妈妈更是劝说她:“男人大一点儿没关系,三十岁的男人正是会疼人的年纪;后妈咋的?那俩个孩子又不用你管,他家有那么多的佣人还用你操心?妈知道你想念书,可咱是女人啊,念再多的书早早晚晚的还是得嫁人。嫁给他,啥事也不用你去做,就等着享福呗,你说是不是?冰儿,听妈的话,妈可都是为了你好。”
“妈,你说的享福和我要的幸福根本不是一回事。”这不是严冰对妈妈说的,是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的。爸妈逼她去相亲时,面对现实,她也想过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只要他对自己好,嫁给他,一辈子相夫教子也不是不行。可是自从相亲回来,她的这一点点最最基本的愿望也破灭了。她从男人的眼神里,‘好’,没看出来,看到的仅仅是赤裸裸的欲望。还有。。。。。。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她从他们之间不多的几句对话中,隐隐感觉到自己在他的眼中就是从属地位,嫁过去也只是他的附属品,是发泄性欲的。。。。。。她被深深刺痛了,整个人由内到外充满了森森的寒意。——她的这种感受向谁去说?是爸爸妈妈?还是家里的长辈亲戚们?谁又能理解她?支持她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严冰和爸爸妈妈吵起来,爸爸威胁说不同意就不让她去上学,严冰指着房梁说她就是上吊自尽也不同意嫁人。没办法,最后还是爸爸害怕女儿真寻了短见,那时可就后悔莫及,不得不推掉了那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