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原想趁着自己还算年轻多生几个庶子,哪知天不遂人愿,他这几年努力耕耘,但终究还是颗粒无收。
为此,他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大夫只说子嗣之事均是命中注定,让他不必焦虑,时候到了,子嗣自然会来。渐渐的,景王火热的心也就渐渐冷了下来。
这几年他也像王妃那般开始天天求神拜佛,又是遍寻名医,只求着自家嫡子什么时候能够病愈,结婚生子,延续王府香火。
只有景王妃心知肚明,儿子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后来的一次次装疯卖傻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与他一起策划的把戏。
她说过,她会替他守住王位继承人的位置,谁都不可能替代他。
因为,景王再没有可能生育子女了。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
可是她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嫡子能够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江南的初夏,连绵的荷塘已经有菡萏亭亭。微风拂过,别有一番雅致风景。
一整日都未见苏炫之的身影,如意想他定是有要事要办,这才会无暇顾及自己。
可眼看着天色渐晚,她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
晚膳过后,两个婢女扶她进了一间卧房。
“世子妃,奴婢为您换上寝衣。”绿衣婢女低眉顺眼地垂首说道。
听着侍婢们一口一个世子妃,她不禁微微蹙眉。
“不要叫我世子妃。”她取过婢女手中的寝衣。
此刻,她心里猜测着立春与立夏两个应该早就带着孩子们上船了吧?但愿她们两个能够顺利带着孩子们到达金陵,藏在表舅家。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孩子们安好,她与他们终究会有相聚的那一天。
“世子妃,这是世子的意思。”绿衣婢女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一边,看着如意手中的寝衣。
“你下去吧。”如意不想为难婢女。
“世子妃,让奴婢为您更衣吧,您的手还没有好。”婢女不安地低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如意抬眸看她。
“婢子叫立秋,刚刚一同扶您进来的婢女叫立冬。”立秋柔声答道。
这……如意没想到苏炫之居然对自家婢女的名字亦了如指掌,竟将这两个婢女的名字与立春、立夏两个连在了一起。
“立秋,你先出去吧。”如意抬眼看她,十五六岁的年纪,让她想起了喜儿,不知喜儿她如今还在不在王府?
“世子妃……”立秋一脸的犹豫。
“出去吧,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如意嘲讽地笑了笑,她做过人家奴仆,懂得她的担心。
“世子妃,这件寝衣乃是世子爷亲自为您挑选的。”立秋的目光聚集在那件轻薄的紫色真丝睡袍上,那件寝衣的颜色很是温柔,很衬世子妃白腻莹润的肌肤。
如意抬手,立秋便不敢再说话,俯了俯身,悄然退下。
如意站起身,凝眉看着室内的陈设。
地上铺着暗红色绣着喜上梅梢的地毯,架子床上红色罗帐层层叠叠,金钩如月牙般高高挂起。
床上铺着大红色绣着百子千孙的被褥,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头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
靠窗的贵妃榻上,堆放着猩猩红织锦毛毡,并一对芙蓉并蒂的抱枕。
对面,金丝楠木做的高几上摆着一对青玉梅瓶,供着几支盛放的火红石榴花还有那初结的果子,倒是多了一分新意。
正堂用一架白玉翡翠满庭芳的檀木屏风隔开。这一看便是新婚夫妻的燕居。
苏炫之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在想在江阴与她做一对戏假情真的夫妻?
他疯了,还要自己陪着他疯。
可这又如何?不过是为了他心中的歉疚罢了。如意早就不是从前的如意,天真地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摩挲着手中轻薄的寝衣,如意心中更加惴惴不安,那薄透的寝衣让她脸红。
他让她穿上这个,是想要自己如从前那般逢迎他?想得真美!
“世子妃,世子马上就要来了,还请您换上寝衣,要不然,我们这些服侍世子妃的人都要受惩罚,还请世子妃垂怜。”李嬷嬷端着酒壶跪在了如意面前。
这是他猜准了自己心软,才会这般拿捏自己。如意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一口咬死这疯子。
“嬷嬷,请起吧。”如意轻声说道,“世子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都出去吧。”
李嬷嬷见她这般说,只好将手中的酒壶放好,才缓缓走出去。
她是望月山庄的管事嬷嬷,是王妃从前的婢女,嫁人后,王妃让他们夫妻两个来这里管理望月山庄。
王妃已经好久没有再踏足望月山庄,前几日小主子突然到来,让她又惊又喜。
可谁知世子他突然带回了这个女人,还让她们几个称她为世子妃,又让她们几个小心服侍。
这女人虽生得极好,可她一身妇人的装扮,显然已经嫁做人妇,世子他莫非是疯了?
李嬷嬷心头极为忐忑,听闻世子多年来并未娶妻,不近女色,洁身自好。
可这回他分明是强抢人妻啊,这要是东窗事发,王妃追究起来,他们这一干人都得死。
她忧心忡忡地出了门,就见书香往这头走来,她像见了救星般立即迎上前去,拉着他问道:“书香,你说世子他这是怎么回事,把人拘在这里,这要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嬷嬷,别急,”书香知她怕事,连忙摇头说道,“我劝你一句,里头的那位,你只要好生服侍,其他的事你一概不用管,我们世子爷自会妥善处理。”
“可这……不合规矩啊!”李嬷嬷满脸忧色,“那位,可她明明是已婚的妇人啊,世子他……”
“嬷嬷,我们世子是何人,你莫非忘了?”书香厉声说道,“祸从口出,什么都别问,自有你的好处。世子马上就要来了,你快去准备。”
李嬷嬷再不敢多问,口中嘟囔着,急急忙忙带着几个婢女去准备。
如意抱着寝衣一动不动坐在榻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炫之着一身大红锦袍走了进来。
卧房内,紫金香炉吐出袅袅的水汽 ,清雅的水木香,在初夏的夜闻起来分外清爽。
“如意,今夜,便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苏炫之大踏步走到床榻边,坐在如意身边,伸手将她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