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派出去的探子来报,是广平县县令放出了话,说咱罗崖县这边会接收灾民,还提供吃的。”
“广平县那边咬死了不放人进城,城门一直都是关的,若有靠近直接射杀。灾民们看不到希望,听到咱这边有活路,只要还能走的动的,便都往咱这边赶了。”陈德山从外走进来,刚好听到王全的话,便出言解释道。
王全脸色难看了下来,应该是他去拉人一事还是引起了广平县的注意了。
现在人家直接祸水东引,若是广平县那边的灾民全都一窝蜂的跑过来,那可是有好几万人的,罗崖县怎么可能一下子能接收那么多的灾民。
这两天人多了后,城外总是出现打架斗殴事件,为着一口粥就能打得头破血流,拔刀杀了两个震慑之后才稍微安分下来。
若是再来更多的人,还都要在城外隔离一段时间才能安置,光是想想,他都头疼。
“老大,要不直接在广平县过来咱这边的官道上设关卡,若有靠近之人直接射杀?”陈德山眼中划过厉色。
被数万灾民围城的话,肯定会出现更大的乱子。
到时候就麻烦了。
老大心软,对谁都宽和,那这些脏活他就来干。
“我看可以。”王全点头赞同道。
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但若是上万人闯过来,咱们得派多少人设关卡?这也不是个事啊,现在城里都人手紧缺的很。”
想了想,王全又否定了这话。
若只派几十上百人守住,那些灾民被逼到了绝境,可守不住。
现在城内的人全都有被安排活计,大家都是连轴转,调离太多士兵去设关卡的话,若是罗崖县这边再出什么乱子,也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咋做啊?”陈德山想不出其它的办法,眉头都皱的能夹死蚊子。
“第一批已经检查完身体签了卖身契的那些灾民,先让人带过去到青石镇,找空余的房屋安置,待过了楚大夫要求的隔离时间后,再安排活计。”李昭说道。
罗崖县下辖的几个镇,青石镇是人口流失最为严重的。
因为之前青石镇有个大户,镇子下辖的田地差不多都属于他家的,镇子上的百姓大多也都是他的家奴和佃户。
现在人走了镇子上的百姓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零散的只有几户剩下老弱病残还没走。
所以在青石镇隔离是最好的。
一千来号人,青石镇空置的房屋完全安置得下。
“这两天重新检查过隔离的灾民有多少?”李昭看向王全,目前灾民的事情都是他在管。
是来的灾民太多了后,外出去找粮食的陈德山才赶了回来帮忙,那边的事情放手给了穆通海去管。
“才检查了一千二百多号人,楚大夫她们都累的不行了,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但咱们的大夫就两个,其余的人只能帮忙打下手,这进程自然就快不起来。”王全叹了口气。
楚钰她们这几天人都累瘦了一圈了,之前打来的猎物都先紧着她们去供应了,怕把人给累垮。
李昭抽出一卷图纸来:“检查好了的这些暂时没有多余的地方隔离,最近关上城门,除了军队维持秩序和每日放粥还有医护人员外都不要出去了。”
“出去的人也都要按照楚大夫的要求,全部做好防护。检查完了的这些人不再提供粥,安排去挖河道,动手的提供餐食。”
“若有不服管教不愿意动手的,给予三次警告机会,若是三次之后还不知悔改,带去城墙之上杀鸡儆猴。”
王全和陈德山两个人接过图纸看,虽然两个人现在都认识一些字了,不算完全的文盲,但也是半个文盲。
看了,但是看不懂。
李昭:......
差点给忘了这茬了。
“你们两个就是再忙,也给我好好的去学认字,现在要管的人越来越多了,可别再出去了闹笑话。”
陈德山讪讪一笑:“在学了在学了。”
“老大,你这是打算在城外开出一条护城河出来啊?”
别的不咋认识,好在护城河三个字,他连蒙带猜的也给认出来了。
“对,这几天我一直在忙这事儿。”
“人多就多,没事儿,现在我正缺人。”
“分批隔离,全部都登记好,是哪天开始隔离的,到了时间再给我拉去种地,换下一批继续挖河道。”李昭点了点头。
“这样真能行吗?万一再有人闹事......”王全还是有点不放心。
“都是被逼到绝境的人了,有胆子有脑子的早就反了,这些还没反的,就是最底层的不管是脑子还是胆子都不够的那批人。”
“人最怕的是看不到一丁点希望,只要有一点希望在前面吊着,那么绝大多数人就不敢去冒那个险。”
“去挖河道的那些人就是吊在后面还没检查好的人面前的希望,而已经送去镇子上的人,则是吊在挖河道那些人眼前的希望。”
“人人都有希望,都觉得后面能过上吃饱穿好的日子,那就够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还有不甘心要闹事的也在少数,那些少数,直接杀了就是了。”李昭的脸上一片冷漠。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生存法则,情况不同,那就得做出改变。
要是以前的她还会为杀一个人心怀愧疚,于心不安,现在的她再面对这些,已经能做到手起刀落格外冷静了。
一切不安定,会危害到更多人的潜在因素,她都会直接抹杀,不给一丝一毫生根发芽,威胁到她的机会。
“这些灾民,之前四处流窜,南朝皇帝刚登基不久,内忧外患各种因素加一起都没能好生安置,妥善解决。”
“我看到人群中还是有不少青壮年的,没有被征兵征走,待到隔离完成后,发出征兵告示。”
“男女都要,只要身体素质可以过关就行。”
她一条一条的说完,王全和陈德山一一记下。
王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李昭有一瞬间的恍惚。
以前那个畏首畏尾懦弱至极的妻妹,已经慢慢的消失在了他的记忆中。
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他以前的那些记忆是否是真的存在的。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再面对她时,只剩下了下意识的尊敬,连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之前见到白举人那等从来接触不到的人物时,都没有过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