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还是不见?”
北疆都统府的偏厅内,沈易和柳如絮对视,眼底满是戒备与纠结。此前,柴将军告知**“朝廷钦差”**自称带着皇命而来,指明要面谈沈易。若是正牌钦差或同道中人,或许能帮忙彻底揭开暗勋阴谋;可若是暗勋冒充,又是猛虎入室,后果不堪设想。
柴将军低声道:“本将已派亲兵试探对方,但对方拿出敕书印戳,似非伪造。你们不见也行,我可让人婉拒,不过或许会惹朝廷猜忌;若见之,怕有暗勋内鬼混进他们队伍,暗里行凶。”
沈易握拳沉吟:“父亲当年对朝廷尽忠,若今有圣旨或正派钦差,我们不能一味躲避。更何况,我是想昭雪沈家冤案,终究要回朝堂对质,总得面对这个朝廷使者。”
柳如絮点头:“我们可以事先布防,若对方起歹意,就由柴将军的人保护。”
柴将军抚须,果断道:“行,那就光明正大见。任何江湖诡计都难比得上正统圣旨的权威;若对方是真钦差,也看他态度;若是伪造,我军岂会让他乱来?”
三人商议拍板:见! 可沈易与柳如絮皆暗自提高警惕,心中记着暗勋此前种种阴险花招。这“钦差”背后,究竟是福还是祸?
午时过后,府邸正厅。沈易与柳如絮分坐下首,背后是柴将军的几名心腹亲兵;前方主位空着,静待那自称钦差的来客进来。
“宣——钦差大人到。”一声悠长唱诺从门外传进。紧接着,一列约七八人踏入厅堂,为首者着绣有祥龙图案的紫袍,面容白净,约莫三十来岁,神色沉稳,身后随行有人捧着漆雕匣子,想必藏着圣旨或皇命。
柴将军起身见礼。那紫袍男子淡淡抱拳:“微臣袁德昭,奉陛下密旨巡察北疆军务,特来拜会都统大人,并寻沈易、柳如絮二位。”声音不卑不亢中带着丝丝冷峻。
沈易暗暗观察,只见此人举止果断,言行有度,旁边侍从也皆衣着整齐,佩戴正规朝廷腰牌,不像伪造之辈——至少表面看不出破绽。
柳如絮眼神沉着,微微拱手:“见过袁大人。请问大人缘何寻我二人?我并无官职在身。”
紫袍男子瞟了沈易与柳如絮一眼,似在打量伤势与气度,开口道:“陛下闻北疆多生动荡,暗勋势力猖獗,更有人上奏沈家案牵涉甚广。老沈之子尚在世?若确实如此,朕旨命你回京,详述当年隐情。至于这位柳姑娘,是锦衣卫同僚,亦需一并回转交代。”
此言一出,厅堂气氛骤紧。沈易心中一凛:“回京?”他正要前往血峰古堡搜证,若被带去京城,怕是再无机会。可若抗旨,便是大罪,朝廷或许冠上“叛逆”之名。
柴将军略带尴尬地看向沈易:是否顺势让沈易回京?毕竟朝廷旨意上,不容违逆。但主角还没拿到证据,贸然回京恐凶多吉少。
柳如絮微微起身,谨慎道:“沈家冤案并未查清,我们正奉先父遗命在北疆调查。若大人能宽限些时日,我等必取得确凿证据,再回京也不迟。”
袁德昭眯眼:“证据?呵,我奉陛下密诏巡视,就是查暗勋一事。若你们真有线索,不如交由本官行事,岂非更快?至于去不去血峰古堡,若陛下未允,擅自冒险算何道理?陛下关心你们安全,你们不领情?”
沈易心头暗喊不妙,对方言辞似针锋相对。若真交出线索,以对方态度,真能信任?或者这正是暗勋里应外合的一环?想想铁狼花式暗算,随时可能把朝廷巡察变成陷阱。
他硬着头皮道:“卑职并无官衔,不敢妄言陛下旨意。但家父死于暗勋之手,我欲手刃凶徒,再呈奏……请袁大人恕罪。”说得委婉,却表达了先完成搜证,再回京的决心。
袁德昭冷笑:“你父冤死,可也别忘了你还是臣民,陛下有召,你敢推拒?”他转向柴将军,“都统大人,你怎看?陛下特派本官来,你若隐匿此二人行踪,就是违抗圣旨。”
柴将军面露难色,思索片刻,拱手回应:“袁大人莫急。沈易、柳姑娘确遭暗勋追杀多次,如今皆带伤,若立刻启程,恐还没到京就半路死于刺客。陛下仁慈,想必不愿见其客死。还请大人容他们调养一二,并让我派兵护送。”
袁德昭敛眉:“几日?”
柴将军仔细考虑:“最少三五日。再加上边关有急务,还需本官签发路引、兵粮。”
这番话虽缓和,却也给沈易留出时间——可三五日远不足前往血峰古堡。不过先稳住钦差要紧,再作后计?
沈易心中明白柴将军想延迟,以图暗中让他快去古堡。但要小心袁德昭盯得紧。
柳如絮亦暗暗打量袁德昭随从:这些人或许有暗勋内线,将他们盯死。如何摆脱?
退回后厅,沈易与柳如絮紧急商量。柳如絮沉声:“袁德昭来势汹汹,带了一队番子,若死盯我们,根本无法离城。更何况都统府内也不安全,也许有人通风报信。”
沈易咬唇思考:“暗勋看我们进城,必料到我们要投靠都统,他们肯定也在等风声。如今袁德昭态度不明,是暗勋爪牙、还是皇帝真正信使?难辨。但我们必须赶在‘回京’前完成古堡之行。”
柳如絮点头:“那就只有暗中溜出城,速去古堡取证,然后再回城面见袁德昭。哪怕只拿到一点铁狼走私兵器铁证,也能在朝堂上压倒反派。”
可如何出城?城门在军管之下,袁德昭也会监视。两人越想越愁。
这时,柴将军派人传话:若二人真想暗中出城,他可暗调少量亲兵协助,但时间不能长。若未及时返,袁德昭势必察觉。
沈易与柳如絮对视,轻轻点头:这是眼下最可行的冒险之计。
夜幕降临。沈易与柳如絮刚收拾行囊,忽听敲门声急促。开门一看,却是那个百户官眉头紧锁,递来一封血迹斑斑的纸条:“沈小哥,不知谁放在后院暗地,上面写着你名字!”
沈易一惊接过,展开一看:纸上仅寥寥数行歪曲字迹——
“沈易,速离都统府!袁德昭乃暗勋之走狗,欲借圣旨令你自投罗网。吾等插翅难飞…当心……——来不及多言,血峰前路凶险…”
看得出字迹仓促,似有人受伤中匆匆涂写。整张纸上血迹尚未干,彰显来人境况危急。沈易与柳如絮对望,心头一股寒意:“袁德昭”真是暗勋爪牙?! 这一切又是否真假?
百户官紧张道:“我也不清楚谁写的,只觉得这里水太深……你们当心。”
沈易再不犹豫:当机立断,今夜就要离城。他告知柳如絮:“我们不能等下去。要是那血书属实,明日袁德昭就可能对我们下手。立刻走‘都统府’后门吧。”
柳如絮肃然点头。两人简单收拾行李,披上夜行衣。临出发前,柴将军悄然出现,给他们带来一队七八名亲兵,且递上小巧路引。
“我虽不信袁德昭就是暗勋,但小心无大错。你们先去古堡,如果能取到确凿兵书凭证,再回来;我尽量周旋袁德昭几日。若时限一过,你仍不归,我也保不住。”柴将军叹道。
沈易感激抱拳:“多谢将军……”
不敢耽搁,两人率小队亲兵在夜色中出府,从后门跨过护城河,绕开城门岗哨,马蹄轻踏雪地,无声离开边关镇。
然而,刚行出数里,雪夜路上忽又现一队蒙面刀手堵住去路!其中一人喝道:“沈易,哪里跑?”
沈易与柳如絮大惊,对方显然早等在此,暗勋耳目已将他们行踪摸透?
亲兵虽不多,但也不畏惧。队长低喝:“保护沈少侠、柳姑娘!杀!”众亲兵冲锋上前,双方刀光再度交锋,火花四溅。
沈易倦怠的身体被逼得再战,他随柳如絮翻身下马,短刀劈退一个蒙面人:“暗勋之辈,果然阴魂不散!”
短时间内双方血战起来,亲兵虽精悍,却毕竟寡不敌众。那些刀手看来早埋伏多时,又有人在暗处射箭压制。柳如絮负了旧伤,此刻也有点力不从心,手臂隐隐颤抖。
眼看黑暗里又闪出数把刀光,沈易急吼:“快冲破包围!一旦陷入纠缠,后路断绝。”亲兵队长领命,拼死带头冲击。
在刀火相交声中,沈易与柳如絮几次险被合围,都被亲兵拉扯护住,死伤不明。最终,好不容易从那黑暗混战中杀出一条血路,携残兵仓皇奔逃……
提刀突围后,沈易与柳如絮带着仅余四五名亲兵冲下山道,马匹也被斩杀大半,只剩两匹瘸腿马相随。鲜血浸透在雪中,留下一行猩红足迹。
众人心惊肉跳:暗勋果然早部署,若非夜色掩护,恐怕已团灭。
沈易喘息道:“再走数十里,应就到古堡外围区域。咱们先找僻静处稍作疗伤……”
柳如絮目光也凝重:“没想到刚出城就遭伏击,可见边关里暗勋眼线不少。那血书……很可能是真的,袁德昭也许正等我们自投罗网。”
亲兵闻言更气愤,但无奈人手稀少,只能继续往深山方向行进。黑夜漫漫,看不见尽头,仿佛每一步都可能再遇死亡之手……
折腾大半夜,天将微亮时,他们终于穿过一道险峻山坳,远远见到一座漆黑的巍峨遗址耸立在灰蒙蒙雪峰下方——不正是传说中的**“血峰古堡”?
古堡残垣断壁,但主楼还矗立着,呈暗红色,似被常年血色夕阳染就。据传此地曾是北疆异姓王的老巢,历经战乱废弃数十年,无人敢近。
沈易凝视那肃杀轮廓,心中涌起强烈不祥预感:“这里当真能藏兵符机密?”** 也许吧,但亦可能是葬身之地。
柳如絮握刀上前,与数名亲兵一同观察地形。山风凛冽,古堡大门紧闭,半埋在冰雪中,窗洞漆黑,宛若凶兽利口。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里,忽有一声阴冷笑在空中回荡:“嘿嘿……沈家小崽子,你们到底还是来了。”
沈易心头一跳:有人早在此埋伏?
眯眼仔细看,才发现在那残破古堡的高处平台上,隐约立着一道身影,披着熟悉的黑狼皮,正是铁狼?!边上似还有白衣女子、黑衣高手等暗勋同党,居高临下盯着他们。
“又是你!”柳如絮低声暴喝,“果然躲在此!”
铁狼哈哈狂笑:“好一出瓮中捉鳖,血峰古堡原本便是你们沈家覆灭之源,今日再来送死……桀桀。”话音未落,古堡墙头几处也探出无数黑影,弩箭刀刃森寒,一场死局似在眼前展开。
沈易心跳剧烈,咬牙冷汗:“铁狼果然捷足先登……看来要先闯过这关,方能进堡搜证。可我们只剩区区数人,如何破敌?”
狂风吹动,古堡上空乌云翻涌,似在吞噬微弱晨光。沈易与柳如絮等人被逼在雪地里,与漆黑废墟里那群阴影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