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计时的工具,时间似乎愈加漫长。
待在陌生的小屋里,耳边只有陌生男人偶尔传出的呼噜声,但那呼噜声似有若无,在无限放大的寂静中,仿佛有种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时间过去得越久,这种错觉愈发清晰。
辛墨勤深知不能再继续这样放任自己陷入恐慌之中,干脆将碗筷放到地上,盘腿坐在大木箱上,准备研究研究所谓的光纹。
说是光纹,其实有很多种颜色。
大概每一种颜色代表着不同的意义,冷兵器上绘制的光纹更多是属于冷色调的蓝色和紫色,而热武器上的光纹颜色则属红色居多。
不知道是不是跟属性有关,因为辛墨勤在看到这两种色调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冷兵器注重锋利,而热武器注重的则是破坏力。
冷色调与锋利相关与否暂时不确定,但是一看到红色,除了热情之外,还能想到的便是火焰、爆炸。
由于大部分的武器都比较小巧,辛墨勤干脆选了用顺手的大刀。
刀身上的纹路非常清晰,没有其他装饰物的遮挡,观察起来方便许多。
上面有两种颜色,一种幽深的蓝色,仅仅是盯着看都感觉一股森冷的寒气,仿佛看的不是光纹,而是在接触万年不化的寒冰,在此刻如此诡谲的氛围下尤为突出。
另外一种则是淡淡的紫色,颜色很淡,淡得仿佛一缕青烟,稍不注意就会被忽视。
可是,这缕紫色又莫名地有存在感,只要注意到,就再也不会忽略,奇怪的矛盾感。
两种纹路在绘制上非常类似,只在一些细节上有出入,说是像花纹,看得久了就感觉更像是某种特殊的字体。
当然,如果这个发现说出去,是绝对会被人嘲笑异想天开的。
辛墨勤没有用手碰触纹路,也没有尝试去模仿纹路的走向,在不了解光纹的情况下,谨慎总是最安全的。
不过看久了,也能确定自己的猜测大约是有几分准确性的。
就这么在屋子里待了许久,看完武器上的纹路,辛墨勤实在无聊,又跑到男人面前,观察起黑线来。
虽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想来时间应该挺久了,毕竟原本刚刚爬到脚边的被单上,目测现在已经跑到男人大腿位置了。
想到日记本中看到的,带有光纹的武器似乎可以克制黑暗,辛墨勤瞅了一眼手边拎着的大刀,用刀尖戳了一下黑线。
不知道是力道没有掌控好,还是大刀实在太过锋利,总之,这一戳,不仅戳断了黑线,还把男人大腿戳了个洞。
鲜血迅速浸染被单,形成一大片血色的花朵。
而在花朵的正中,是被大刀截断的黑线。
有食指长的黑线一动不动的待在鲜血中,近视的人都会以为是黑色的花蕊。
另一端更长的黑线虽然还在爬行,但是却换了个方向,掠过鲜血化成的花朵继续往上爬。
看方向,黑线似乎是想要爬到男人上半身。
只是不知道,黑线的目标是心脏还是头?
一次看不出成效,辛墨勤想了想,又拿刀戳了一下黑线。
这次注意了力道,虽然还是在男人身上戳了一个洞,但起码没有刚才那个大,而且流出来的血也没有之前多。
这一次,黑线被截断更长一部分,仍旧是待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同样的,剩下的黑线再次变换方位,重新确定方向出发了。
两次都是遇到血液就不动弹,难道是怕见血?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正确与否,辛墨勤再次出刀。
如同做一场最精密的手术,下刀的力度轻得不能再轻。
然而很遗憾,他不是技术绝佳的外科医生,也不是用刀的武林高手,又给男人戳出来一个洞。
望着男人身上的几个洞,辛墨勤一时无语,甚至有些庆幸对方已经昏睡过去,没有意识。
这要是清醒着,保准得叫出声来。
要是一戳一叫,辛墨勤相信,自己肯定没办法控制力道,更有可能被对方的嚎叫声吓得给对方来一个大的伤口。
定定心神,再次观察起黑线。
与之前几次不同,这截被戳断的黑线竟然在动!?
对比之前几截黑线,仔细观察才发现,这截黑线竟没有被彻底截断。
有一缕细若毫毛的黑丝与剩余的黑线牵连在一起,在那截黑线转移方向的时候,被牵引着一起走。
辛墨勤想了想,凑近了几分,对着那缕细微的黑线就是一刀。
很幸运,这一次没有出现失误,顺利地只截断了黑线,而没有伤到男人。
满意地点点头,暗暗夸赞自己一下,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黑色丝线被截断后,立刻没有了动静。
显然不是因为鲜血,而是带有光纹的大刀给了黑线致命一击。
既然确定了克制黑线的是大刀,辛墨勤就放开了手脚,开启了“砍一刀”小游戏。
来一刀,再一刀……
差一点?
没关系,再补一刀。
什么?砍到肉了?
没事儿,戳不醒,不是大伤口就行。
就这么一刀一刀又一刀,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等所有的黑线都砍掉,一抬头,才发现,天——亮了!
微弱的阳光从狭窄的窗户照进来,投射出一道温暖的光线,恰巧落在辛墨勤脸上。
在阳光的加持下,渡上金色光晕的少年仿佛从光中孕育而生的精灵,美得出尘。
而这一幕,正好落入某个突然闯入的男人眼中。
临时充当了一宿大门的木床板还没有重新履行自己的职责,就被人大力一脚踹飞出去,发出巨大的一声“砰——”。
紧接着,掀起一阵灰尘。
尘土飞扬中,辛墨勤朝门口看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男人走了进来,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男人是震惊于眼前看到的美景,险些沉沦其中。
辛墨勤则是震惊于对方的出场方式,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对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
“点、点评师先生?”辛墨勤惊讶地叫出声。
没错,来人正是一同进入游戏的点评师先生。
“你怎么找过来了?”辛墨勤高兴得就要站起来,结果腿一麻,整个人就往前扑倒。
唐神情一紧,一个眨眼就从门边跑到辛墨勤身边,大手一伸,揽住辛墨勤的腰,将人拽回自己怀里。
“小心点。”他用另一只手在辛墨勤脑袋上揉了揉。
辛墨勤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下,“之前蹲的太久,腿麻了。”
真不怪他没注意,实在是“砍一刀”小游戏太上头,一个不小心,忘记了时间。
缓过那股麻痒,辛墨勤才从点评师先生怀里退出。
离开时,手扶着对方的身体作为支撑,正想问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然而,全部的心神却被手下的触感勾走了。
下意识动手抓了抓,嘿,手感还不错!
顺着胸肌一路往下,竟然是八块腹肌!?
辛墨勤羡慕地摸了又摸,简直是恨不得把这八块腹肌扒拉到自己身上才甘心。
为什么自己锻炼这么久,肚子上还是软软的连两块腹肌都没有?
这不科学!
辛墨勤愤愤地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见停。
“摸够了吗?”头顶有声音传来。
辛墨勤正摸得起劲呢,怎么可能摸够?
直接回了句:“没有。”又继续摸了起来。
一边摸,一边在心里琢磨该怎么把腹肌练出来。
摸着摸着,手慢慢停了下来。
等等,刚才是谁在说话?
辛墨勤慢慢抬起头,看到点评师先生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摸吗?”点评师先生语气温柔地询问。
辛墨勤呆呆地点头,很快又回过神,一个劲儿猛摇头,“不,不摸了。”
嘴上这么说,可是手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愿意从腹肌上离开。
唐的视线从少年脸上一路向下,辛墨勤的视线也跟着往下,最后来到辛墨勤的手停留的位置。
刹那间,手掌仿佛碰触到滚烫的铁板般倏然缩了回去。
辛墨勤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朝点评师先生嘿嘿傻笑。
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那声叹息太轻,以至于辛墨勤怀疑自己听错了。
凝神细听,只剩下有些激烈的心跳声。
辛墨勤下意识就想将耳朵贴到点评师先生胸口,听听是不是对方的心跳出了问题。
反应过来不对,猛地克制住自己的动作,抬手抚上自己的胸膛,感受着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心跳出了问题啊。
只是,为什么心跳这么快呢?
想到之前的手感,辛墨勤恍然,原来是羡慕点评师先生的腹肌啊。
不行,等回去了得好好问问系统,凭什么自己锻炼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天极限训练,却连腹肌都没有练出来。
“点评师先生,你平时锻炼吗?”辛墨勤打探道。
唐眼瞅着少年从一开始的痴迷迅速恢复,心里略略有些遗憾,对于少年的问题倒是没有迟疑,直接回答:“嗯。”
觉得这样的回答太冷淡,又加了一句:“一周锻炼三到四天。”
“三到四天?”辛墨勤嘴里小声重复道,不甘心地确认道:“不是每天锻炼?”
唐点头,他工作时间加班居多,只能抽时间锻炼,因此在时间上面没办法固定,更没有办法保证每天锻炼。
不过,虽然他运动时间短,但效果还是不错的,不仅保持着好身材,还能吸引到少年不是?
对此,唐很是满意。
可是辛墨勤就不满意了,明明比点评师先生锻炼的时间久,却没有对方的身材好,简直不能更受打击了。
等了解辛墨勤幽怨的原因,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了。
思索片刻,他干脆抓着辛墨勤的手放回自己肚子上。
“不用客气,随便摸。”说得很是大方。
辛墨勤嘴上拒绝,手下却很诚实,让摸就摸个不停。
直到察觉手下的腹肌猛地一颤,手被带着远离,辛墨勤才茫然地抬头,眼中满是询问,不是说好了摸个够吗?
他这还没摸够呢,怎么就不让摸了?
这要是有评价,一定要来个差评。
除非给摸,不然坚决不改回好评。
“好了,别忘了,我们还在游戏中。”唐深吸一口气,不易察觉地拉开一些距离。
辛墨勤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哈,我差点忘了。”
立刻拉着点评师先生看自己找到的线索,顺便不忘问对方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的身份应该是名军人,休假回家探亲,顺便把弟弟带到部队。”唐三言两语说了一下自己找到的线索,并将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这个就是他弟弟。”
辛墨勤接过照片看了看,照片上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宽大的校服衬得少年尤为瘦小,但是少年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看着镜头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开心。
都说镜头会说话,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拍摄出来的照片就能让人感受出来。
很显然,拍这张照片的人是非常重视照片里的少年的,对方开心,拍照片的人便跟着开心。
照片里的少年应该也是非常喜欢拍照片的人,要不然,少年眼中不会洋溢着快乐。
从照片的新旧程度来看,时间不算太久,再加上照片上少年穿的校服是长袖长裤,想来应该是去年拍摄的。
在照片的背面写着的一行小字也肯定了辛墨勤的猜测,只见上面写着:岩岩,哥哥会保护你的,拍摄于1930年10月3日。
“岩岩?高岩?”辛墨勤朝点评师先生投去询问的目光。
唐点头,又拿出了一个身份证。
说是身份证,其实更像是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外面是红色的封皮,写着“身份证明”四个字。
翻开身份证,首先看到的是一张一寸照片,剪得极短的寸头,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照片右下角盖着一个钢印,钢印上写着“京城公安局特批”几个字。
在照片下面则是出生年月日以及住址。
“1911年8月24日……”辛墨勤换算了一下,“才20岁啊,真年轻!”
听他这么说,唐心里一梗,想到了自己的年龄。
少年看上去才高中,自己已经二十好几,他们之间相差近十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