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双手合十对陈嬷嬷说道：“你去将座佛包好，到时一起拿到寺里让大师掌眼过目。”
“是。”陈嬷嬷应下便往里屋去了。
陆老夫人抬眸：“长公主，家里头不能没有佛坛，只有供养佛祖菩萨像,才能保家镇宅，长公主，您是之远的正妻，陆家的主母，这塑金身的事没有人比你再合适不过了。”
“老夫人，心中有佛处处都是菩提，这再好的金身也抵不过心有恶念，”李禾曦眼神淡淡，只落了一句话，“老夫人，本宫只管公主府，陆府的事一切都交由芝兰，这塑金身应当找芝兰，可和本公主没有关系。”
陆老夫人颇有几分失望，本来还想从她这里捞上一笔，“芝兰毕竟是外嫁女，你才是陆府正经的主母。”
李禾曦冷笑。
凡是要出钱了才想着她是主母，陆家老夫人算盘打的可真够响亮。
李禾曦拿着帕子绕在指尖把玩，“既是外嫁女，那周景承便不是入赘陆家，他们夫妻二人更不应该天天住在娘家了。”
陆老夫人身子一僵，因为李禾曦的话她无法反驳。
李禾曦睇了一眼眉头轻锁的陆老夫人，掐了手边一枝供着的梅花，缓缓道: “老夫人，本宫今日来是想着陆府府里头梅花开得好，想同芝兰一起操办赏梅宴。”
“本宫打算邀请素日交好的夫人们，好好大办一场，一洗陆家送嫁宴上的耻辱。”
陆老夫人方才还皱着眉头，听到要在自家办一场宴会，眼前一亮，能得长公主邀请的人，非富即贵，这可是绝佳的结交人脉的时候。
“长公主对陆家有心了。”
她跃跃欲试道：“京中世家门第的夫人都爱花，每年竟相办赏花宴，咱们府中的梅花含苞待放，煞是好看，也该轮到咱们陆家了。”
陆老夫人放下茶盏，“长公主只管去拟名单下帖子，这赏梅宴老身亲自操办，定热热闹闹，让众位夫人不虚此行。”
李禾曦举眸望去，风吹过，拂动院子里满树梅花，花瓣如雪，花影坠坠。
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面上却是温然含笑：“那这赏花宴就有劳老夫人了。”
因着陆府近来霉事不断，加之座佛头首分离，陆老夫人领着阖家前往佛山寺。
前脚他们一出门，李禾曦就得到了消息。
冬日的阳光洒下来，她躺在贵妃椅上捧着本书看。
崔嬷嬷垂眸道：“佛山寺的主持会请陆家留宿一晚，明早才归。”
李禾曦点了点头：“都安排好了吗？”
崔嬷嬷笑道：“近来城外流寇作乱，陆家阖府都去了寺里，家中只留几个看守的老婆子，自然会引来盗贼。”
“雪后的崇山美景如画，若能在皇家别苑里烤鹿肉赏雪景，自是一番滋味”，李禾曦放下书本，“收拾东西，咱们去崇山赏雪去。”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本宫不在，可要守好公主府，至于旁人的，一概不用理会。”
旁人是谁，不言而喻。
而她之所以要去崇山别苑，自是为了避嫌。
毕竟晚上隔壁这么大动静，扰人清梦。
崔嬷嬷哪能不知她话里的深意，“公主放心好了，您的护卫只效命于您，谁有资格指挥他们做事。”
豆蔻的心早就飘去了别苑烤肉上，忙指挥女使婆子收拾出门在外需要的行囊。
崔嬷嬷看着豆蔻忙下忙下，说道：“老奴还有一事汇报，绿珠进府后，老夫人和驸马极为厌恶，但怪的是，这两日绿珠却时常出入驸马屋里，而驸马的态度也令人捉摸不透，似是不计前嫌，同这绿珠交好上了。”
“今日出门，绿珠还上了驸马的马车，两人同骑，气的陆老夫人当街差点晕厥过去。”
李禾曦思忖片刻，“本宫记得绿珠从小就被卖进了天香楼？”
“是，”崔嬷嬷点头，“之前公主让老奴查过，绿珠不是京城本地人士，而是外乡来的，也是可怜，八岁就进了天香楼。”
“天香楼里教出来的女子，狐媚人的手段了得，美色当前，驸马拜倒在石榴裙下也是人之常情。”
李禾曦垂眸，看着绷子上的花色：“本宫总觉得这个绿珠不简单，都当街这样了还能这般镇定，嬷嬷，你说，陆家人都对她厌恶嫌弃，她为何一定要进陆家的门，去做一个妾室，吃力不讨好呢。”
“本宫可不相信她的说辞，爱慕陆之远呢！”
她摸着上面的花纹，继续道：“那一日她来公主府请安，言行得体，不卑不亢，丝毫不觑，本宫有一种直觉，她的野心很大，非池中鱼，做陆之远的妾室只是她的跳板，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陈嬷嬷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长公主，需不需要老奴派人盯着她。”
“她背后是否有人，我们不得知，”李禾曦想了想，“总归是借助陆之远这颗石子，与我们无关，先静观其变，看她下一步的棋子落在何处。”
虽只是在皇家别苑过上一夜，豆蔻却不敢懈怠，一应准备齐全，药箱、香炉瓷药瓶、装了糕点吃食的提盒等等。
装点完毕，一行人乘着柔和日光去往崇山别苑。
冬季的崇山, 银装素裹,连溪水都结上了寒冰，一片素净和壮美。
远远望去，犹如白雾围绕着别苑，宛如仙境一般。
踩在厚厚的雪上，留下深深的印迹。
“公主，您瞧，别苑那里有人在扫雪开径，”崔嬷嬷眼尖，“咱们是突然临时起意来北苑赏雪，这些守门的婆子怎么知道公主要来。”
阳光刺眼，李禾曦抬手挡了挡，眯着眼说道：“想来雪太厚，她们例行公事吧。”
然而，等她们一行人来到别苑时，却瞧见里头浩浩荡荡一行人，不是在洒扫就是捧着匣子往里头进进出出。
能在别苑随意出入的只可能是皇亲贵胄。
“你来这里做甚！”
一道尖锐的声音带着刺骨的风拂过她的耳际。
李禾曦回头。
正是她的好妹妹，扶光长公主李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