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一行看似顺利,林轻歌不仅如约替那位中年妇人诊治,也意外获取到了涉及“顾家旧案”的珍贵文书。这让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只要再收集更多类似证据,或许就能进一步撼动当年那桩冤案。
然而,正所谓福祸相依,在这深不可测的局势中,每一寸收获都可能伴随更猛烈的暗涌。
时近傍晚,林轻歌所乘马车缓缓驶离城郊,往京城方向回返。渐渐地,天边夕阳转为昏色,薄雾浮现,似为京中夜幕拉开帷幕。
她坐在车厢里,小心翻阅从江璃处得来的羊皮卷,心下涌动着欣喜与隐忧:“若能将这份文书和林家旧档作对照,必定能拼凑出更多当年实情……但也要小心行事,免被太子发觉。”
随行暗卫首领此刻坐在车前,仍保持警惕,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道路两旁。他隐约嗅到空气里多了几分不安的味道:自从离开江家,路上似有意外的骚动。
距离京城尚有十里之地,马车依照原计划转进一条小道,以绕过主干道的兵巡。谁料刚入小道没多久,前方忽然传来马蹄急踏,仿佛有人在此处埋伏。
“王妃,小心!”暗卫首领低喝,示意车夫勒马。
果不其然,昏暗中,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人骤然现身,手持短弩与利刃,瞬间将林轻歌乘坐的马车包围。为首那黑衣人沙哑嗓音:“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林轻歌闻声一凛:对方所指“东西”,多半就是她此行从江家带出的文书。可见此等埋伏绝非巧合,极可能是太子势力或其他暗流盯紧了江府异动,想夺走证据。
面对包围圈,随行暗卫当即拔刀迎敌。林轻歌也不再犹豫,撩开车帘闪身而下,迅速退到安全角度。她与暗卫默契配合,两名暗卫护在她身侧,以防冷箭偷袭。
“王妃,可否先行撤离?”暗卫首领边挡住敌方攻势,边高声问道。
林轻歌却冷静摇头:“除非他们尽数退散,否则途中怕被追杀更危急。先制服他们一批,逼问幕后是谁。”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正要射向林轻歌,她向旁一闪,袖中悄然掷出几枚银针。只见那弩箭受力一偏,“嗖”地擦过她衣袖,未曾伤她分毫;而银针却精准刺入射箭黑衣人的手腕。他登时闷哼,长弩脱手掉落。
这种灵巧而巧妙的出手,让场上其他黑衣人都微微一惊:这名女子不仅善医,更擅暗器之术。
激战片刻,双方陷入胶着。黑衣人数量不算太多,但个个身手不凡,且带有弩弓、毒箭等阴招。暗卫虽忠勇,却隐隐落入包围之势。
林轻歌见此,清丽眸中寒光一闪——她不能坐看暗卫白白流血,自己亦有看家本事。
当即,她暗中取出一个乌色小瓶,瓶中装有她自制的“散魂雾”雏形;只要在风向有利时撒出,可迅速令靠近的敌人产生短暂的嗅觉混乱和眩晕。
她趁乱靠近一名黑衣人,猛然将瓶中粉末洒向其面门,顺势轻旋身体闪到一旁。那黑衣人措手不及,被粉末吸入,顿时眼花缭乱,暴退几步间,脚下不稳翻倒在地。
此举效果显着,附近两个蒙面人也被波及,一时攻势大乱。暗卫首领抓住时机,挥刀破阵,瞬间撕开一道缺口。
短短几十息后,黑衣人伤了好几个同伴,眼见林轻歌并非好对付,再加上暗卫已渐稳住阵脚,为首者咬牙下令:“撤!”
于是,余下几个黑衣人四散掠入林中。暗卫们欲追,但被林轻歌喝止:“穷寇莫追!先搜那几个落下的伤者,看能否问出幕后之人。”
随行暗卫搜寻了一圈,发现两个受“散魂雾”与银针阻扰未能逃远的黑衣人重伤倒地,但他们嘴里似含着毒囊,一个已经咬碎自尽,另一个则被暗卫抢先拍开下巴,勉强留住一口气,却气息奄奄。
林轻歌忙上前施针,封住那重伤黑衣人的要穴:“还好及时,否则他也会服毒自尽。”
那黑衣人眼神慌乱,死咬牙关不肯吐露,但林轻歌冷冷道:“你若再咬毒囊,我立刻废你四肢,让你生不如死。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是太子府,还是……”
对方受伤极重,加之被封住穴道,连挣扎都做不到。他痛苦地发出呜咽,却坚决不肯言语。林轻歌目光凌厉,放下药囊:“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她从袖中抽出几枚金针,一根根刺入那黑衣人手臂经脉,控制住他的痛感神经,却不至让他立即死去。每一针下去,他面容剧痛扭曲,豆大汗珠滚落:“唔……”
暗卫首领在一旁冷声问:“说!你们想抢什么?为何知道王妃会从江家归来?是否有人事先泄露行踪?”
黑衣人痛到额上青筋暴突,却依然抵抗:“我……我……咳……”
林轻歌微眯双眼,将针尖再度精准刺入另一个穴位,同时以极淡的语气道:“你每坚持一息,便再受一分痛。若不想这般折磨,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此刻,黑衣人终于崩溃,颤着声音:“别……别扎……我……只是奉命行事……不知是谁主使……只有人给了我们图纸,说王妃必经之路,让我们抢一件重要的卷宗……”
林轻歌与暗卫首领对视一眼,都从那话里嗅出背后指示者行事缜密,只给他们线索,不肯露面。她心下一紧:又是太子,还是另有阴暗毒门?
暗卫首领逼问:“给图纸的人怎么联系?”
黑衣人神情痛苦:“……我们每次行动前,都会在城北‘破庙’拿到指令,事后再去指定地点取银两……再多,我也不知了……”
说到此处,他又一次剧烈咳血,显然伤重难支。林轻歌无奈摇头:这等死士惯常只知一线之事,幕后主谋深藏不出。
黑衣人仅能提供有限线索,就因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林轻歌皱眉看着那冷却的尸体,心中怒火翻涌:无论太子府还是其他势力,都说明“顾家旧案”的证据正被众人窥视,不想让她带回。
但好在她在江家得到的羊皮卷安然无恙,还牢牢贴身藏着。
暗卫首领上前:“王妃,情况不妙,这批人如此行事周密,可能还会有后续追击。咱们赶紧回府,别再耽搁。”
林轻歌也知此地不可久留:“好,你们看顾好伤者,迅速清理现场。不要留把柄给太子府的人。我先乘马车快走,你们跟上。”
于是,一行人收拾战局后,加快速度奔回京城。夜色渐浓,林轻歌坐在马车里,望着怀里那卷珍贵文书,心潮起伏:她必须尽快把它带到九王爷面前,与林家旧档交互印证,并设法复制副本,以防万一。
忙忙碌碌到夜半时分,林轻歌终于回到九王府门口。远远见府门敞亮,萧靖寒早已在廊下等候。她下车的一刹那,与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你平安。”萧靖寒迅速步来,语带浓浓关切,“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出了变故吗?”
林轻歌压抑着烦躁与疲惫,点头:“半路遭伏击,好在成功突围。对方似只想夺文书,劫杀不果便撤走。”
萧靖寒眉宇瞬间阴沉:“果然有人盯梢……看来咱们的一举一动,时刻都在暗势力视线之内。”
她没再多言,先取出羊皮卷,简单说明江家三小姐交予她的证据:“虽然过程凶险,但也算值回票价。这文书足以证明顾家当初奉先帝之旨在边防活动,绝非‘谋逆’。下一步就看如何与其他资料合并印证了。”
萧靖寒接过那卷羊皮,仔细端详,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而欣慰:“非常重要……轻歌,多谢你。”
两人连夜移步到书房,翻看羊皮卷与林家旧档,果见不少内容可以相互佐证。足见顾家当年实乃秉承“先帝远征防御”的密令行事,绝非背叛朝廷。如若此证出现在朝堂,皇帝与太子都将面临严重质问。
然而,也正因如此,对手绝不会轻易让他们把证据公开。正如今夜半道伏击,只是预演而已。后续必有更多风浪。
烛光映照下,林轻歌揉着疲惫的额头,却眼含坚毅:“此物事关重大,咱们须先抄录一份,藏入暗格,原件可暂由我保管。万一出事,也还有退路。”
萧靖寒轻抚她肩膀,温声附和:“正合我意。咱们兵分两路,一边搜集其余佐证,一边筹谋如何在朝堂之上出其不意。父皇与太子都在等待机会铲除我们,但只要证据足够,我们可将他们扳入被动。”
他话音一转:“只是……你今日必定疲倦,又经历打斗与险境。我已让人煎了醒神汤,你喝些就早些歇着。后续抄录事情,我来办。”
林轻歌看着他眼底关切,心头微暖。她也确实感觉气力将竭,微笑道:“那就先谢王爷了。明日再与你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深夜,九王府书房烛火不熄。
萧靖寒执笔,认真地把羊皮卷内容逐句抄录,生怕错漏一点。笔尖沙沙,如同在黑暗之中留下光亮。
林轻歌则在内室稍事休息,却也无法真正安眠。她默想今日江家之行、归途遇袭,脑海里浮现江璃的面容、林家父亲的孱弱,以及顾家墓碑前那血腥往事的幻影……
一切都在催逼着她不断前进——既是为顾家昭雪,也是为了彻底撼动太子与皇帝的杀伐之手,保全所有想要守护之人。
外头夜沉如墨,偶有风声拂过高墙。王府内外,守卫与暗卫分布在各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隐隐气息。
这一夜虽漫长,却也是希望悄然生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