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兄,到底是为什么啊?”
“大兄?大兄?”
一般来讲,不论高阶低阶,只要是武者都能够利用武气幻化出自己最心仪的战马。
此刻已是深夜,大亓官和小亓官分别骑在两匹白马之上,信马由缰,往郡城外的军营走去。
小亓官还在琢磨今晚发生的事情。
他并不是个傻子,现在也已经认识到了几分真相。
但就是这真相,令他有些难以置信。
——我看上的单身文士竟是故汝阴侯?!话本子都不敢这样写吧!
他倒没有为汝阴侯的死而复生感到讶异……毕竟他们文士的天赋千奇百怪,汝阴侯那样的强横文士,就算哪天站出来说自己有九条命,亓官征也能接受良好。
“就是你想的那样,别明知故问。”
亓官拓斜眼看他,嗤笑。
他现在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在得知诸葛琮拒绝接受效忠的原因后,开始诡异地高兴起来。
反正只要不是厌恶他本人,那他就还是有机会的。
至于师湘……呵,等着吧。
小亓官在得知明确的回复后,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大兄,你也想效忠,对吧?”
虽然方才被拒绝了,但看大兄现在的模样,没有丝毫想要放弃的意思。
亓官拓又斜眼看他:“废话。”
亓官征紧紧皱眉,而后想到了什么,眉宇又恢复舒展。
“嗯。那大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幽州?”
亓官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
“这就开始催我走了?没良心的东西。”
亓官征第一次以平等的、带着些敌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大兄。
两双狼瞳淡淡地对视了片刻,又分别被它们的主人挪开。
“大兄,您是幽州司马,不可在别州逗留太久。”
亓官拓并没有为幼弟叛逆而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事实上,他甚至有些欣慰。
幽州亓官氏乃是北境之狼,累世将门,从不会出现懦弱温柔的子弟。他们自小便需要与胡人厮杀、与其他将门子弟厮杀,甚至与自己的兄弟姐妹争斗。
毕竟幽州太冷,地盘太小,容不下太多温度、也容不下太多废物。
亓官拓便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由人变为一头擅长狩猎的苍狼。二十年前父亲战死后,他便收敛狼群似的骑兵,打下整个幽州。
就如同狼王,屹立在幽燕之地。白马骑兵呼啸而过之时,使得胡人胆战心惊。
亓官征与他的其他两个哥哥本应也这样成长、厮杀,最终从长兄手中夺得一些权力,或是直接取代长兄,成为狼群的又一任王……
但天子早逝,新帝年幼,士人为诛宦官而迎并州军阀入京,董越弑帝叛乱……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乱世降临了。
身为幽州军阀的代表,亓官拓同各路诸侯一同踏上了争夺利益的道路。
——然后,还没过一两年,还没来得及打下多少地盘,就在诸葛琮手下惨败,连狼带群一起打包带走给人打工。
嗯,虽然投降的时候是有点儿丢脸,但谁让那时中原人刘禹不讲武德又格外兵强马壮呢,打也打不过,为了保住家业和军士,也只能如此了。
老实的幽州武将每次想到这档子事儿,都深深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但凡那一仗碰见的不是狡诈中原人,而是同样一根筋的并州人,他都能美美打赢对面、壮大势力。
到最后说不定能打败刘禹,再将诸葛琮抢走当军师呢……唉,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言归正传,当年恰逢乱世,亓官拓一门心思想扩大地盘,便带走了所有的白马骑兵,没给弟弟们留上哪怕一丁点儿。
于是,几个弟弟便失去了争斗的理由,直接原地开摆,甚至还有转头开始学文的……等亓官拓投降,回过头来看时,年幼的弟弟们已经从狼崽子退化成了哈士奇。
……天知道他回家时,看到几个笑盈盈的、充满仰慕与敬佩的脸时是什么感觉。
而现在……
亓官拓终于从那个脾性最温柔、最像个狗崽子的弟弟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属于幽州苍狼的目光。
他不由得低低地、愉悦地笑出声来。
这笑声逐渐扬起,宛如草原上亘古不变的长风。
“这个眼神不错,继续保持。”他笑着,拍了拍幼弟的肩膀,“对于想要的东西,就大胆去抢,你做的很好。”
亓官征一愣,眼神顿时又懵懂起来,看向自家大兄:“大兄,你要把他让给我?”
“啪!”
亓官拓气笑了,一巴掌拍在他头顶,将他拍得身体前倾,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白马很不爽地打了个响鼻。
“想什么呢?又不带脑子了?”
亓官征捂着脑袋,不高兴了:
“那你还说什么让我去抢……明明大兄你自己在葛兄、咳,汝阴侯面前都老老实实的,”
“我知道了,你这不就是想坑我嘛。”
亓官拓笑意渐渐褪去,面无表情看着没脑子弟弟。
——蠢货,干啥啥不行,净知道揭大哥的短。
他要是能打得过诸葛琮、或者玩得过那群卑鄙无耻的师湘荀清司马谦,他早特么把诸葛琮抢回去了,谁还搁这儿呜呜咽咽装小狗。
装着装着就还真被人当狗耍,(幽州脏话),气死老子了。
亓官拓沉着脸,踢了踢身下的马匹,加快了步伐。
(幽州脏话),反正最近幽州没什么大事,就算有事,也还有呼延烈、夏侯峻他俩在那儿守着。
要不然干脆把亓官征打个半身不遂,借照顾他的名义,向朝廷请假算了。
师湘要是敢不批假,他就立刻发疯冲去雒阳把他也打成半身不遂,天子敢拦,他就连天子一起打成半身不遂,大不了就跟亓官征这小子一起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亓官拓面无表情,一边骑马赶去军营,一边发疯。
……呵,看亓官征这狗东西还敢不敢再催他回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