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的教室里,只剩下老旧电扇的呼呼声,和窗外风吹旗杆的哐啷声。但就在气氛沉到极点,所有人都以为这一页青春即将被翻过去时——
首翔猛地站起身,像是刚接收到了某种天外神启,一拍桌子,声音铿锵:“我们——去干一票大的!”
几人愣住,纷纷抬头望向这个在绝望中突然点燃自己的人。
“我将这个计划——”首翔眼神里闪烁着不健康的亮光,“命名为……伟大的偷车贼!”
“这个计划的核心不仅仅是技术的操作,更是对体制规训的一次象征性反夺,是对我们‘创意自治权’的最后抗争。”他像演讲一样踱步,“我们将从心理战术、感知误导、系统伪装、行为复写四个层面同时发起——”
一旁的徐兲下意识皱了皱眉,刚想说点什么,又见首翔已经自顾自进入了状态,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
“等会儿等会儿……”陈屑扬皱着眉,声音里带着一丝非常真实的担忧,“你说的这些……真的能这样操作吗?”
查芝来福一边吸着奶茶一边小声嘀咕,语气仿佛在点评一款未上市的爆改家电:“你这听起来……不会犯法吧?咱们是不是已经快要从‘校园风波’滑向‘刑事边缘’了?”
首翔被打断了一下,但他并不恼,反而摆了摆手,一脸“这只是热身”的从容表情:“具体细节我还没想好,反正……稍后我和徐兲讨论一下就行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顺路去便利店买瓶水”的感觉。
徐兲刚刚喝下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呛住:“哈?”
“你不是逻辑型的吗?分析结构交给你就对了。”首翔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的神情。
徐兲嘴角抽搐,没说话,只是开始怀疑自己早上是不是不该进这个教室。周围同学互相看了看,表情从“你们疯了”逐渐变成“要不我们也疯一把试试”的复杂中间态。空气里突然多出一种莫名的、即将走向灾难却又令人兴奋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化学实验室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酒精、硫酸和前一晚咖喱饭的奇特味道。朱八明老师踩着他那双永远不合脚的拖鞋,“哒哒哒”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材料包,眼镜一边高一边低,语气比实验室温度还松散。
“阿——同学们好呀——”朱八明一边咳嗽一边摆手,“今朝我们要学一下,呃——铀——二三五——”
他用他那带着浓厚口音的嗓子慢悠悠地讲起来:“这个铀啊,讲老实话,是蛮重的,算是最重的稳定性化学元素了噶。它啊,在空气里会变黯黯的——你懂伐?黯黯的,像是铁放久了一样,氧化啦。蒸汽会咬它,酸也会咬它,但是——碱咬不动!”
“其原子半径是——一百三十八点五皮米,记住咯——pi!不是屁,是皮米。”
他顿了顿,又眯着眼笑着说:“电子外层排布……来咯,记好:2、8、18、32、21、9、2——背不出来我等下就点名噶!”
首翔在旁边小声嘀咕:“这怕不是在背公交线路……”
朱八明完全无视,一边用肘子夹着教案,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堆透明袋子:“那我们今朝做的实验内容是——用浓硫酸,对金属进行一个碳化合的反应——把一部分……呃……铀,提炼出来。”
“你们不要紧张噶啊,这个不会爆炸的,最多就有点那个——腐蚀性,轻轻的啦……老师当年在大学里天天搞这种东西,最多就是眼镜被腐蚀穿了个洞——”
陈屑扬嘴角一抽:“眼镜被腐蚀穿洞?那你还戴上它干嘛?”
朱八明把那副洞眼镜往鼻梁上一顶,笑呵呵地说:“那不是有纪念意义伐啦!”
“好了好了,大家一人来领一份材料。不要倒反,不要闻那个酸味噶啊,特别是你,查芝来福,上次就是你用硝酸调奶茶味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全班顿时一阵骚动,实验室里一股“即将进入魔法环节”的气氛迅速升腾,只有王天苟还在后排小声说:“本鳖王觉得……这种操作,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
朱八明不紧不慢地举起一个滴定管,嘴里还嘟囔着:“等会儿等会儿,我先来示范,先倒一点酸进去,哎呀——你们不要抖,我抖你们不能抖懂伐?”
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朱八明老师,一边拿着酒精灯点火一边讲着“贫铀弹爆炸后轨迹呈偏东南方向,跟地磁有关伐”,潘逸舟实在憋不住了,轻轻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首翔,声音压得跟气泡实验时刚冒出来的一样:
“喂~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捏?”
首翔眼睛盯着试管,手里转着一根玻璃棒,嘴角却已经忍不住翘起一个熟悉的弧度。他低声回了一句:“马上了。”
就在这时,朱八明老师语速飞快地讲到:“这个贫铀弹啊,是用贫铀合金制成的高效燃烧型穿甲弹,碰到硬壳壳嘣一声打进去,然后因为它自己有放射性又硬噶……”
“咣!”
首翔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快把椅子蹭得“嘎吱”一声滑出去半米远,整间实验室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朱老师!”首翔举起手,一副“我思考了三天终于明白了宇宙本质”的样子,“我有个问题!”
朱八明老师愣了一下,推了推滑到下巴的眼镜:“嗯?你讲讲。”
“为什么晶体熔化的时候,温度是不变的?”
“奥——这个问题蛮好的呀!”朱老师眼睛一亮,仿佛有人终于问出他人生理想,“你这个同学问得——有深度噶。”
“那老师来讲一下哈!”他赶紧把手上的试管塞回架子上,两只手比划着,“你这问题啊,是因为——晶体在熔化过程中所吸收的热量,不是用来升温的,是用来让分子之间的距离变大,克服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力!”
“而这个相互作用力噶呀,它是不随温度变化的,所以虽然热量在进去,温度是保持不变的噶!”
说到这里,朱八明露出一个“我又教会了一个人”的老父亲微笑,台下的学生一边点头一边掏手机准备录像——全然不知道此刻,首翔的另一只手,已经在实验台底下悄悄打开了一个压缩包。
“好了,你坐下,我们继续讲啊——贫铀弹的核心问题在于……”朱八明继续挥舞着他那根早已被实验液腐蚀得斑驳的教鞭。
而潘逸舟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行动,悄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