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扬一夜没有睡,他窝在被窝里曲着身子,眨巴着双眼,满脑子都是当晚发生的事情,他不应该那般草率的答应馆长的要求的,可若是不答应,他的结果最遭也是不出台而已吧。
可他又想到那日前辈们的话,被卖出去当男娼,他好像怎么觉得都是那一条路。
他呵呵笑了,笑着笑着就哽咽起来。
他只是想安安分分的活着,就这么难吗?
第二日他一如既往地上台唱戏,嗓子因昨夜哭泣哑的更厉害了,但是这戏他依旧得唱。
直到夜晚,那个参谋员张先生来了,他在台下看着李清扬,眼神极为令人作呕。
他唱完这一出戏便下了台,跑到那间梳妆台他草率的洗了洗脸上的妆,将昨夜收拾好的几件衣服拿出来,逃了。
他必须逃,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都是恶魔般的人类。
弱肉强食的地带,他该去哪呢!
他还未出这个门便就撞上了找来的张先生,他被张先生堵在门口空炉,“这是要去哪啊?”
“我....”
“你可是我花了高价钱买的,跟我回去吧。”
李清扬惊恐的摇着头,他想喊人的,当他看见站在张先生身后的馆长之后,他一切都明白了,他们抛弃他了,喊谁来都是这个结果。
他的嗓子也哑了,说不出话,“我不跟。”支支吾吾的说出了三个字。
“这可由不得你。”说着张先生的手便伸来抓住他的手腕,他挣脱了一下,未能挣开,他太弱小了,他什么都不会,只是个任人宰割的玩具。
他死死的盯着那人的手,掰到自己的嘴边,上去就是一口,直到那只手放开自己他才松口,借着这股蛮力他一把推开了张先生,馆长慌张的去扶张先生,没顾上他,他这才逃了出来。
到了戏馆的大门口又围上了一群人,是参谋员带来护他的士兵。
他孤独的站在中间,无力地看着他们。
身后传来馆长以及那位张先生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里,冷风吹在他的身上真疼啊。
“这不是那个招牌吗?”
“这是又要被卖了吧?”
“据说啊,这个戏馆之前就是个,青楼呢!”
“别瞎说,人家老板在这呢。”
身边又围上来戏馆的客人来看热闹,却没人能帮他。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他们卖。”他无助的看着这些围观的人,可那些无人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帮他。
“都在这干什么呢?”仇岩的声音在这群人中响起,参谋员的人见来人是军队的,纷纷让了路。
姚执秋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年,衣着单薄,双眼泛红,狼狈至极。
不知怎的见到姚执秋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得救了。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身后的馆长打断了。
“呦!今日上校又来听曲儿?快里边请,今日啊,有个模样俊俏的姑娘来唱,你准能喜欢。”
“嗯。”姚执秋越过他径直走进戏馆福安,他楞在原地,姚执秋擦过他肩膀处还带着风声,撩起了他的碎发。
他为什么会觉得姚执秋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会觉得他得救了。
他握着拳头,转身朝着馆长的脸上就是一拳。
他恶狠狠的看着馆长,他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他尊敬他,感激他,在他无处可去时给他一席之地,给他工钱,给他粗茶淡饭,他明明已经很满足了,为什么要将这份感激之情当成炮灰,当成他挣钱的工具。
“你疯了!把这个疯子赶紧给我拖走。”馆长狼狈的将他推起,一旁的下人将他拉起,馆长站起身就是几巴掌过去,瞬间他的嘴角就流了血。
“你不得好死,你坏事做尽,会遭报应的。”李清扬咬牙切齿,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
馆长气的浑身颤抖,上去又是几脚,脚脚落在他的小腿上,肚子上。
他闷哼着,一声不吭,直到他发泄完才缓缓地抬头,“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馆长不知哪来的勇气,朝着他身旁的仇岩投去了目光,抬手就要去拿他腰间的手枪。
仇岩一把抓住他的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道:“谁给你的胆子。”
见到是仇岩,他立马收回手,却发现仇岩攥的紧紧地,抽不开,“那个,领队,手。”他颤抖的说着话,眼睛都没敢看姚执秋。
张先生这时候插进来,“哎哎哎,自家人自家人别伤和气。”
仇岩瞥他一眼,冷哼道:“谁和你是自家人?”
“我,我是张参谋啊。”张先生有明显的错愣,但心里还是暗不爽。他一个领队的竟这般猖狂。
这时候刚迈进屋内的姚执秋转过身,看了张先生一眼,只是仅仅一眼,他便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咬伤,他轻笑一下,“张参谋?此次前来要找的人就是张参谋。”
他给了旁边的仇岩一个眼神,仇岩便领会他的意思,这才将馆长的手放开。
“找,找我?上校您找我有什么事啊。”张先生眼神刻意躲避。
“人在紧张或者慌张的时候就会像您这样眼神躲避不敢看上校。”仇岩在一旁道。
说话间他从军服兜里拿出一张纸,念道:“张昇,抗战中,多次投敌,并引进毒害品贩卖,判决:处死,人身财物归国家军务所有。”
他的眼神瞟向李清扬,“也包括李清扬。”
说完他又看向姚执秋,仿佛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姚执秋一个眼神过去,仇岩瞬间低头。完了说错话了。
“抓起来。”他又道,仿佛刚才那些小动作并非他做的。
“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士兵将他抓住。
抓着李清扬的士兵发下他,刚才的那些话,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都纷纷的低下头等待处决,仇岩又说:“不知者无罪,你们等待发落。”
他们互相看了看,点头回复“是”。
“证据?我抓人从来不需要。”姚执秋走到他身边说道。
他说完朝着东面走去,仇岩紧跟在后,注意到李清扬没有跟上来,转头看他,“你怎么不跟着?难道要我押着你走?”
李清扬被他的话惊了一下,抬脚就要跟上去,这个时候馆长开口道:“你们还带不走他,因为张先生并未付李清扬的卖身钱。”
“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你姚执秋想英雄救美,还不够....”张先生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你卖他多少,我出十倍的价钱赎他。”姚执秋缓缓开口指着李清扬,他并未用买这个词,而是赎他。
李清扬看向姚执秋,眼神中充满了渴望的眼神,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路。
这个人真的与其他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