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辛苦大少爷了，我们希望你能一直留在国内的，可国外的公司是你的心血，我完全理解你要回国外的心情。”
“你放心，我会管理好公司的。”
姜妩脸上露出惋惜，冲着谢闻舟伸出手，神色真诚。
“.......”
谢闻舟没有伸手，眼前的少女这副模样，仿佛一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如同彼此，只是对方生命里不起眼的过客，带着礼貌和生疏的告别，让人心里越发难过。
“好吧。”
姜妩以为他还在生气，笑了笑把手放下。
下一秒，谢闻舟忽然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拥住了姜妩。
“保重身体......”
最普通的一句告别，却因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隐约的颤抖，而变得如同是情人分开时的呓语。
“你也是。”
姜妩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温柔，平和的模样。
“恭喜小妈，成为谢氏集团的新主人。”
谢闻祈扶了下眼镜，笑了笑，起身鼓掌，温和的声音，却泛着冷。
一众股东缓过神来，听到谢闻舟是要去打理国外的生意，也纷纷站起身鼓掌，附和着说恭喜。
“只是出国打理生意，夫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依然可以随时找我。”
谢闻舟坦荡地许下诺言，没有迟疑地签了字，律师公证，一众股东作为见证者，姜妩成为谢氏集团新的董事会主席，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
“大少爷，我们真要回国外吗？”
黑色轿车，缓缓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上，后视镜中，谢闻舟的脸色显得异常沉重。
阿四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谢闻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窗外，良久，才缓缓开口：“不回，现在还不能走。”
阿四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现在国内什么都没了，大少爷为了姜小姐，输得一败涂地......她对您只是利用没有真心，您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谢闻舟沉默着，脑海中回荡着许久前，姜妩说过的话。
“谢闻舟，我的人生早已处在悬崖边缘，不要太靠近我……”
那个时候，他没有细想，如今想起，她其实早就告诫了自己。
心甘情愿踏入姜妩的算计，如今这个局面，谢闻舟自然也不愿意去怨姜妩，这是他最后一丝体面。
是他沉湎于男女情爱，忽略了姜妩真正的所求，也忽略了她内心里藏着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伤痛，他以为只要不去触碰就好了......
所以即使看到了那个空白的牌位，也不敢去探究，可姜妩和他不一样，她那么清醒，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
“姜妩……到底经历了什么？”
谢闻舟轻轻叹了一口气，心头的酸涩，让他的呼吸都有些沉闷。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阿四瞧出自家大少爷真的很难过，也不再说话打扰，专心地驾驶着车辆。
“去一趟蓝天福利院。”
车子开到市中心，谢闻舟突然出声。
阿四微微一愣，调转车头，驶向福利院的方向。
.......
春日黄昏的阳光洒落，形成斑驳的光影，落在福利院门口的宣传栏上。
谢闻舟伫立了许久，看着玻璃后面排列的寸照，目光紧紧地盯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小女孩。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沈荷在楼上观察了许久，这个年轻男人从豪车上下来，却迟迟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那里看孩子们的照片。
是要领养孩子，还是当年福利院出去的孩子长大了，回来看看？
她看不清，记忆里也没有这样气质的男孩，一时好奇便下楼过来看看是谁。
“您好。”
谢闻舟回过神来，转头看到她，这是蓝天福利院的院长沈荷，阿四之前查过的资料里都有。
“是你啊。”
中年女人眸光温和，看着他露出长辈和煦的笑容。
“您认识我？”
“你之前不是来过么，跟阿无.....姜妩一起，我瞧见了。”
沈荷提起，谢闻舟愣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院长，我这次过来，是想问一下，这张照片上，这个女孩的情况。”
他直奔主题，沈荷看到他指的照片，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阿无告诉你啦，这是她小时候。”
谢闻舟的眉头微微一挑，指着照片上没有笑容的女孩，再次确认：“她真的是姜妩？”
沈荷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叫阿无，一无所有的无，不是姜妩。”
谢闻舟心头微妙，他分明听到方才沈荷喊姜妩说的就是阿无，这个否定的答案，实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能跟我说说她以前的事吗？”
见沈荷神情犹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阿无的事。”
“还没问你，跟姜妩是什么关系呢，你是她什么人呢？”
沈荷没急着回答，只是温和地询问谢闻舟。
“我很喜欢很喜欢她，但是......她，不要我了。”
男人笑了笑，有些自嘲和落寞。
沈荷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一些：“那孩子是这样的......她也同我告了别，因为在她心里，我是很重要的人。”
谢闻舟愣了一下，一时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总是把心里很在乎珍视的人，推得远远的......因为怕我们受到伤害。”
“她一定，很在乎你。”
温和的女声，让谢闻舟钝痛的心脏，似乎又暂时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这个答案，是他不敢妄想的，可从沈荷的嘴里说出来，却又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同你说说阿无的事吧。”
见他陷入沉默，沈荷笑容温和地冲他招招手，带着他进了福利院里。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我拿着手电筒，在福利院的大门外巡查......阿无就在铁门外的角落里，就在那儿。”
女人指着门外角落，眼神各位温柔。
“她光着脚，穿着破旧的衣服，浑身都是泥土和伤痕，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多远，才到这里。”
“她给自己取名叫阿无，说她一无所有，听说到了这里就可以有妈妈了。”
聊起过去的事情，沈荷的声音又再一次哽咽。
谢闻舟的脑海里，小阿无的形象渐渐浮现，那些孤独寂寥的底色，原来是在年少时就已经扎下了根么。
“联系不到她的家人，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是被自己的亲哥哥卖给了人贩子.......”
“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逃出来的，脚上全是伤.....”
谢闻舟听到人贩子几个字时，神情微恍。
“她小时候被哥哥卖给了人贩子？”
沈荷点头：“她不愿意跟我说细节，我也只是隐约知道，他哥拿卖她的钱做路费来了荣城。”
“我曾经问阿无来荣城，是不是为了找她哥哥，她却摇头，说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他。”
谢闻舟皱眉，年少时的一些回忆闪过，又觉得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没有再开口，示意沈荷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决定给她找领养，刚开始找的几对夫妻，将她接过去试着相处了几天，又都送了回来。”
沈荷说到此处，忍不住叹息。
“他们都说这孩子不正常，不得已我带她去做了全面的检查，才发现她可能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有严重的心理创伤，对领养她的人十分防备。”
谢闻舟听到这里，已经心疼得不行，他可以想象那个小姑娘被人反复的抛弃后，会怎样封闭自己。
所以，姜妩才会那样推开他，不愿意相信旁人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