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祠堂。
“不是刚没了孩子,她怎么来了?”
“她倒是来了,闻舟怎么没来?难不成除夕祭祖,他也不愿意露面?”
除夕夜,荣城谢家本土的长辈亲族,都聚集在这里祭拜逝去的亲人与祖先,姜妩一出现,众人立刻变了脸色,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我们谢家没有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识相的赶紧从谢家滚蛋!”
谢知秀见姜妩一个人出现,谢闻舟没有来祠堂,这些天受的气,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
姜妩却看着她笑,眼底的眸光,晦暗不明,和那日被欺辱被打时,露出的表情一样。
淡淡的笑意,不细看觉察不出,带着如看小丑般的眼神,平静,了无波澜。
灯影下,少女那张苍白的脸,格外醒目,在夜色中如同破碎的白瓷,美丽,又带着锋利。
“谢知秀,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在该你付出代价了。”
她缓缓走到了谢知秀身前,声音不复从前的娇软,如寒夜里的霜,泛着凉意。
“你自己做了丑事被我抓个现行,那野种没了关我什么事情,要我付出代价,你凭什么?”
谢知秀表情难掩心虚,听到耳畔这轻柔又冰冷的话语,不由气急。
这小贱人还敢当着这么多人,悄悄威胁她?
“夫人,何峰我带过来了。”
门口,阿四拧着何峰的胳膊,往祠堂中央一带,将人踹跪在地。
姜妩眸光清冷,抬头看向四周,语气却带着悲痛:
“从嫁进谢家的那一天起,我是想跟你们成为一家人的,可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那就别怪我这次不给你留情面了。”
她说完,看了一眼早就等在旁边的管家张叔和张蓉蓉。
“董事长走后,夫人怀着孕,我怕她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就不好了,我就让人给家里各处,都装上了监控。”
谢知秀一脸震惊。
一旁的谢闻祈表情也微微变了,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两位少爷搬回来前,我上岗的第一天,家里就装监控了呢。”
张蓉蓉站了出来,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谢知秀见她说这话,表情有些难看地低骂了一声:“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一天天的太忙了,没想起来。”
张蓉蓉继续微笑,一脸歉意。
谢知秀跟谢闻祈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努力回忆起家里的布局,竟一时想不起来,监控装在什么地方。
“闻祈你一向谨慎,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没发现?”
谢知秀又下意识责怪起谢闻祈来。
张叔已经拿出了手机,这熟悉的场景,难免让在场的众人,想起谢青延出殡那日被群消息支配的恐惧来。
何峰已经先一步,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夫人,我是被逼的,是他们逼我陷害您的。”
他伸手指向谢知秀,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哆哆嗦嗦的自己一股脑全交代了:
“是姑小姐逼我们这么做的,姑小姐还给了我五十万的现金,她说谁也查不到我才鬼迷心窍答应了。”
谢知秀怒不可遏,伸手拉出站她边上的张蓉蓉,咬牙切齿地问:
“你去,跟他们说清楚,是那个小贱人蓄意勾引!”
张蓉蓉甩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道:“抱歉啦颠婆,夫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要翻供啦。”
女孩言语雀跃,带着畅快。
谢知秀一把扯住她,急了:“她给多少,我可以加钱!”
张蓉蓉摇了摇头,圆圆的眼睛带着被逗笑了的神情,伸出食指比了个手势。
“一条命,夫人给了我一条命。”
这话未免惊悚,谢知秀一脸错愕地伸手,对于这个答案心头茫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张蓉蓉却已经走上前去,站在了姜妩身旁,拿出自己的手机,中气十足地道:
“姑小姐,您找我和何峰,要我们害夫人的证据,我这手机里都有,您这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跟这个小贱人是一伙的!”
谢知秀也不是真傻,看到这一幕哪还有不明白,立刻神情怨毒地看着张蓉蓉。
后者一脸笑眯眯的,把手机递给了姜妩。
“夫人,这里面有视频有音频,记录完整,虽然不是全都符合法律证据的标准,但是作为辅助证据和刚刚何峰的证词,足够了。”
姜妩接过手机,冲着张蓉蓉眨了眨眼,才扭头看向谢知秀。
“之前念你是青延的亲妹妹,你为难我,欺负我,也从不跟你计较,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声音不缓不急,姜妩抬眼,看向四周的谢家亲族。
“还请各位,跟上次一样做个见证,还我一个清白,也给我和青延的孩子一个交代!”
谢闻祈看到这一幕,不由多看了姜妩一眼。
刚流产不久,面色看着还有些苍白,但这会儿站在祠堂中央,明明依旧是那副柔弱纤细的样子,却也有种怪异的压迫感。
“为母则刚?”
谢闻祈皱了皱眉,除了这个,想不出来别的,能让一个原本柔弱的人,竟生出这样的气势。
他本以为再见到姜妩,她会哭着求着这些谢家的亲族,不要赶走她.....
谢知秀使出这么下作粗糙的招数,谢闻祈并不意外,荡妇羞辱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有效打击,更何况姜妩在谢家孤立无援,没人帮她。
他想阻止,但这些日子跟谢知秀的关系有些僵了,他本想由着谢知秀撒一次气,这事儿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姜妩的孩子会没有,更没想到谢闻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护着她。
这一次,倒是他这个二少爷,输了。
“姜妩这么快的出院,赶在祭祖亲族们聚集的时间,来祠堂里对你正面发难,肯定是有备而来,你冷静一点。”
谢闻祈提醒了一句,谢知秀却并不领情,何峰指控她,张蓉蓉突然翻供,矛头都对准了她。
这口气她咽不下。
“一个来历不明的小贱人,倒是会迷惑人心,家里的大少爷,女佣,花匠都帮着你这个小狐狸精。”
姜妩被骂,看了她一眼,声音轻柔:“按姑小姐的说法,人证物证都在,你这是敢做不敢认?
敢做不敢认?
谢知秀抬眼,看向灯影下的少女,眼眸里那意味不明的笑......
在嘲讽她怂包?
“呵,这事儿是我让他们做的,那又怎么样?”
谢知秀被姜妩一激,情绪上头,就这么承认了。
“姑姑,你在胡说什么!”
谢闻祈心里暗道不好。
谢家的诸多长辈其实都不想蹚浑水,可谢知秀直接承认,他们就不得不开口,说几句公道话了。
“知秀你糊涂啊,这可是你大哥留下的遗腹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小姜这孩子看着就本本分分,既然进了谢家的门,你欺负她,那不就是打谢家的脸吗?”
“就是,知秀你本就是外人,连闻舟都认了姜妩的身份,你却想着方儿打压她,不就是为了遗产么,真叫人寒心啊。”
“外头来的,果然都是养不熟的中山狼,一不留神就要咬你一块血肉去。”
族老们这些话,一反先前的态度,谢闻祈听进耳里,心里隐约清楚,这些人多半还是因为谢闻舟,才没有坐视不理,反过来给姜妩撑腰
“你们.......”
谢知秀听到这些指责,踉跄了两步,一脸不可置信。
“谢知秀女士,我们有证据证明,你多次购买和服用违禁药物,意图买凶杀人,并与两宗故意伤害案有关。”
祠堂门口,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