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仿若铅云压顶,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秦献公高坐于巍峨的王座之上,身姿依旧挺拔,尽显王者风范,可那微微蹙起的剑眉以及紧抿的双唇,却悄然泄露了他心底的隐忧。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阶下群臣,仿若要穿透众人的心思,良久,才以沉稳且威严的嗓音打破寂静:
“诸位爱卿,如今韩赵魏三家已然结盟,且联军已在边境集结,来势汹汹。
我大秦刚历石门大捷,士气正盛,却也绝不可小觑这新起之危局。
当如何应对,众卿可畅所欲言。”
大臣甘龙身着朝服,上前一步,脚步沉稳,仪态恭敬,微微躬身行礼后,抬起头,目光闪烁,语气谨慎地开口:
“大王,臣以为,我大秦新胜,士气高昂,此乃天赐良机。
可趁敌军初合、内部矛盾频出之际,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必能以雷霆之势振我大秦之威,让那联军知晓我秦军之勇锐绝非虚言。”
言罢,他眼角余光悄然扫了扫秦献公的神色,见大王似有思索之色,便又微微提高嗓音,补充道:
“况且我军对三晋联军的战法已有心得,此时出击,胜算颇大。
依臣之见,机不可失啊,大王。”
说这话时,他心中实则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此战告捷,他身为倡议者,朝堂威望必能更进一步,往后说话行事,分量自然更重。
公子嬴虔身姿魁梧,宛如一座巍峨小山般伫立一旁,他双手握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铜铠甲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光,更衬得他整个人英气逼人、气势汹汹。
此刻,听闻甘龙所言,他心中那团战火瞬间被点燃,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大声道:
“父王,儿臣愿率精锐铁骑,直捣敌军中军!
那联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即便联手,又何惧之有?
儿臣定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让天下再睹我大秦儿郎的雄风!”
说罢,他双目圆睁,眼中满是炽热的战意,仿佛此刻已置身战场,正浴血厮杀,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一心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扬名立万,此刻只觉浑身热血奔涌,恨不能立刻跨上战马,冲向敌军。
在他心中,身为秦国公子,就当在沙场上为国立功,守护秦地,若遇战而退缩,岂是大丈夫所为?
秦献公看着嬴虔这副模样,心中既欣慰又有些担忧。
欣慰于儿子的骁勇善战,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正是秦军锐士所必备的精气神;
担忧于他太过刚猛,只凭一腔热血,容易陷入敌军圈套,若有闪失,可如何是好?
他微微摇头,刚欲开口,嬴渠梁却稳步上前,身姿挺拔修长,一袭黑袍更衬得他气质儒雅沉稳。
他拱手行礼,仪态端庄,不卑不亢地开口:
“父王,儿臣以为此时不宜贸然出击。
虽说我军士气正盛,但联军既敢集结,必有所恃。
且据探报,他们内部虽有龃龉,却也在极力调和。
如今我大秦新胜,国力初兴,当以稳为主。”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向众人,眼神清澈而深邃,透着冷静与睿智,继续说道:
“儿臣听闻那魏国公叔痤老谋深算,他既为联军统帅,定会想尽办法稳住局面,寻我破绽。
我军若此刻主动出击,长途奔袭,万一陷入敌军包围,或是被拖入持久战,于我大秦不利。”
嬴渠梁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落地有声,他一路成长,历经诸多磨难,深知战争绝非仅凭血气之勇,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方为上策。
此刻,他心中满是对秦国大局的考量,望着父王,眼神中透着坚定,只盼能以己之见,护大秦周全。
甘龙听了,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
“这嬴渠梁年纪轻轻,却如此沉稳,若日后得价……”
念头一闪而过,他面上却不动神采,轻咳一声,轻声反驳道:
“公子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可若一味避战,只恐寒了将士们的心,也会让他国小觑我大秦。”
说话间,他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群臣脸上扫过,似在寻求支持。
嬴虔冷哼一声,斜睨了嬴渠梁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与不服:
“二弟,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依你之见,难道要我们缩在城里,等那联军打上门来?”
他心中不服气,觉得嬴渠梁太过谨慎,错失战机,身为武将,他满心渴望的是冲锋陷阵,用手中利刃斩敌首级,而非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在他看来,战场之上,勇者无畏方能取胜,过度谨慎只会贻误战机。
嬴渠梁看向嬴虔,神色诚恳,目光温和却坚定:
“大哥,我并非主张避战,只是需谋定而后动。
当下,我们可一边加强边境防御,据险而守,让联军难以轻易而破;
一边派细作深入敌军,探听虚实,寻找他们联盟的致命弱点。
待时机成熟,再雷霆出击,必能一击制胜。”
他深知大哥脾性,虽此刻意见相左,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秦国正值用人之际,绝不能因内部分歧而乱了阵脚。
秦献公听着两个儿子和大臣们的争论,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他抬手止住众人话语,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仿若一座巍峨高山,给人以无尽的威压。
他目光坚定地环视一周,朗声道:
“渠梁之言,甚合我意。
我大秦能有日前之局面,来之不易,不可贸然涉险。”
说罢,他踱步几步,龙靴踏在朝堂地面,发出沉闷有力的声响,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传我令,即刻增派兵力前往边境,加固防线,多备箭矢、滚石等守城器械;
同时,选派得力干将,乔装潜入联军,密切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有机会,即刻回报。”
群臣齐声领命。
嬴虔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父命,暗暗握紧了拳头,指节咯咯作响,心中想着:
“但愿二弟这谨慎之策莫要误了战机,否则,我定要亲自率军,与那联军大战一场,绝不能让大秦陷入险境。”
嬴渠梁见父王采纳己意,微微松了口气,可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
他深知,这场与联军的对峙,关乎秦国兴衰,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他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协助父王,守护好这大秦江山,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与此同时,秦国国内亦因战争阴影而暗流涌动。
百姓们虽为石门大捷欢呼雀跃过,可如今听闻联军压境,又不禁忧心忡忡。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这刚过了日子安稳,咋又要打仗了?”
“听说那联军人可多了,咱秦国能扛得住不?”
商人们担心生意受阻,囤货居奇者有之,收缩铺面者亦有之;
农夫们望着田间庄稼,默默祈祷战火莫要殃及,毁了这一年的收成。
而在秦国后宫,夫人们也各自怀揣心事。
嬴渠梁的母亲听闻儿子在朝堂上的建言,既为他的沉稳聪慧感到骄傲,眼眶微微湿润,又忍不住为他担忧,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急促慌乱,口中喃喃:
“我儿身负重任,要平安无事啊。”
嬴虔的母妃则拉着他的手,轻声安慰道:
“大王自有决断,你大哥勇猛,二弟聪慧,定能帮大王化解这场危机的。”
秦国上下,从朝堂到市井,从军营到后宫,皆笼罩在一片紧张的备战氛围之中,只待与联军的这场生死较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