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羽箭宛如一道闪电,飞快射中了李牧头顶的那枚铜币。
但听“叮”的一声清响,铜币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道金属敲击的翠鸣。
再看李牧。
他头顶发丝,被羽箭带起的劲风刮的翩跹起舞。
然而却连半根都没有断裂。
明显是文东来箭术足够高明,所以这一箭是擦着李牧的头顶而过,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好箭法!”
李牧冲对面的文东来竖起自己的一根大拇指,道:“看来文师侄果然不愧是天澜书院近百年来年轻一辈的天赋第一人,这个百步之外可命中发丝的高超箭术,本夫子都自愧弗如。”
说话间,他缓缓自怀中掏出一支羽箭和一把长弓,接着搭箭拉弓,箭尖摇指对面的文东来,目光微凝,道:“文师侄,本夫子这一箭可要射出去了!”
那支羽箭在他不遗余力的蓄力之下,威力基本已经达到了他聚灵四品的巅峰状态。
这一刹。
别说是文东来,就连擂台之下的那些围观者们,此时此刻都不禁感受到了李牧那支羽箭上所散发的文气之强大。
而首当其冲的文东来,更是被箭尖上所散发的,那股俨然几乎已达到知命境界的庞大文气,给吓的眼皮不由得微微一跳。
其实。
在感受到李牧对儒道思想的高深感悟后,他原本已经尽可能地高看李牧几分了,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低估了对方。
一个聚灵四品的儒修,举手投足间,居然能够发挥出一名知命境高阶儒修的威力,这是什么概念?
文东来自问自己在修为晋升到聚灵八品以下时,实力还远远达不到这种效果。
“嘶!”
文东来倒抽一口凉气,两眼死死地盯着对面李牧手中即将发射的那支羽箭。
这个时候,他的瞳孔已经缩成了一线,似是随时准备见李牧射来的羽箭情况不对劲,便打算撤身退开。
偏偏在这时,李牧仿佛为了故意刺激文东来,“嘿”地一声怪笑,道:“文师侄,你可要小心了,本夫子要放箭了!”
“嗯?”
文东来双拳顿时一握,额头青筋渐渐暴突了出来,他深深地注视着对面的李牧,道:“李夫子,刚刚的规矩我们已经定的很清楚了,倘若你这一箭伤到了文某得一根发丝,那么这一局便算你败了。”
“放心!”
李牧耸耸肩道:“规矩是本夫子定的,本夫子自然也就最清楚。文师侄的发丝如此之细,本夫子又怎么能够射的中?不过嘛,文师侄的脑门不小,若是将之当成目标,本夫子便是再退后两百步,想必也定然不会射偏!”
文东来:“……”
原本他见李牧将手中的那支羽箭注入了足以媲美知命境的庞大文气,就已经对李牧的动作很是小心谨慎了。
如今又听李牧口口声声说拿自己的脑门作为射击目标会如何如何,文东来那颗早就不平静的心,无疑更加地波澜大起了。
对面的李牧自然将文东来眼下所有的表现都尽收眼底。
蓦地。
这一刻,就见李牧嘴角倏忽勾起,眼中露出一抹玩味的怪笑,接着握住箭尾的手指刹那松开,箭矢宛如一道闪电,直冲文东来的脑门而去。
“嗖!”
突然,文东来在这支羽箭距离自己还有半丈远时,脑袋骤然往一旁偏了过去。
与此同时。
这支羽箭在李牧的一个巧劲弹射之下,向上偏出了尺许来高。
“啪嗒!”
文东来头顶的铜币因为他偏脑袋的动作,瞬间滑落了下去,掉在了擂台之上。
李牧把肩一耸,道:“文师侄中途居然偏离了脑袋,看来是害怕了吧?”
文东来冷冷地凝视着他,道:“李夫子何尝不是如此?若非你是怕羽箭射伤了文某,又怎么会中途使用巧劲让这支羽箭弹高了尺许有余呢?”
李牧摸了摸鼻尖,没有回应他,而是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天澜书院院长卢天澜身上,道:“卢院长,那么这一局就只能由你来进行评比了。”
卢天澜闻言,一步踏上了擂台,两眼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记,旋即又落在了文东来的身上,道:“这场射术比试,你俩一个躲开了身子,一个则弹高了羽箭射出的高度,所以这一局,本院长就判你俩平局吧。你们俩可有异议?”
听完卢天澜的话,李牧和文东来对视了一眼,均表示愿意接受卢天澜的判决。
台下的九院围观者们,同样也都没有异议。
毕竟实情正如卢天澜所说的那般,方才李牧朝文东来头顶那枚铜币射出的一箭,双方似乎均没有把握,同时有了作弊的动作。
所以。
这一局判定两人和局,的确比较公平。
不过这样一来。
李牧等于是在‘礼’艺和‘射’艺上一胜一平,只需在后面的“乐、驭、书、数”四艺上,再获得两局的胜利,便就能够稳赢文东来了。
文东来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接下来的对决之中,他明显表现的谨慎小心了许多。
第三局,双方比斗的是‘乐’艺。
这门技艺,李牧自认在将《君子六艺诀》提升到了返璞归真的级别后,他应当能够完胜文东来。
‘乐’艺,即乐舞。
考较的是儒修对各种乐理的掌握程度。
而身为儒修,大家通常比斗最多的乐器,便是古琴。
眼下的李牧和文东来也不例外。
不消片刻。
卢天澜便安排人给他俩各送来了一把焦尾古琴。
李牧试了试自己手中的这把古琴,发现琴音清脆悦耳,余音绕梁,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再看对面的文东来。
这位天澜书院的首席大弟子,手中的古琴样式同样古朴大气,琴弦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似是察觉到了李牧的目光,文东来抬起头来,两眼与他对视着,眸中渐渐凝聚出了一股战意,道:“李夫子,这一局,你想怎么比?”
李牧耸了耸肩,道:“既然是九院论道,如今周围这么多儒道同门环顾在侧,所以我们自然不可扫了他们的兴致。单纯的比斗琴音琴律,恐怕也没有什么趣味可言,不如咱们直接来个斗琴吧?”
闻言。
文东来同样把肩一耸,道:“巧了,文某也正有此意!”
斗琴?
台下的众人听到这两人所说的话,顿时纷纷来了兴趣。
在这方儒道世界,斗琴,顾名思义,便是双方各自拿着一把琴,以琴音来比拼厮杀,不讲音律不江乐理,只需单纯地用琴音击败对方即可。
这样一来,双方比拼的其实不仅仅是琴技,更多的则是文气的延绵流长。
也就是说。
谁的文气更加雄浑霸气,维持的时间更长,胜出的可能性才更大。
这样的确比单纯地听音律乐理的对决,要更加让人感兴趣。
毕竟。
世人并非是个个通音律者,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看更具激情的文气拼杀、肌肉碰撞……
“叮!”
随着李牧和文东来各自调动着手上的古琴,双方的斗琴,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不得不说这两人都是不世出的绝代天才。
哪怕是没有刻意展露出各自的琴律,可单单是斗琴过程中所弹出来的琴音,都让台下的众多围观者们听得热血沸腾,仿佛亲自置身于疆场,与敌人进行血拼厮杀。
一炷香之后。
双方的琴音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虽然弹出的是琴声,可擂台之上,仿佛由琴声幻化出了各种刀枪剑戟斧钺棍棒等十八般武器,进行碰撞拼杀。
端的仿佛让整个擂台成为了一座无形的战场!
“唉,这两人,都是好强的天赋啊!”
台下有人忍不住出声惊叹道:“才以区区知命乃至聚灵境,居然就在琴技方面达到了炉火纯青乃至返璞归真的级别,这一点,恐怕就算是一些洞玄乃至天命境的绝顶大能,恐怕都做不到的吧?”
“是啊,老夫如今修为已经突破到了洞玄一品,可惜天生五音不全,对琴律一窍不通,琴技经过数百年的研磨,如今也就勉强能够达到游刃有余的级别吧。可这俩人修为远不及老夫,但在‘琴’艺方面,却远胜于老夫……”
其实。
不要说是台下的那些围观者们,就连屹立于擂台旁边的虚空,一直观察着擂台上李牧和文东来对决动静的卢天澜,此时此刻,也不禁被两人所展露的琴技,给震惊了一把。
文东来的天赋他自然是清楚的。
这些年在他不遗余力地支持下,天澜书院在文东来的身上倾注了不少资源,同样也给这位书院的首席大弟子,培养成了南州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所以。
也只有他最清楚文东来在儒道修为和六艺方面的天赋,究竟有多么的逆天!
可以这么说。
只要给这位大弟子足够的时间,卢天澜相信,他未来必然会成长到与自己相媲美的高度,甚至于,还会超出自己……
因而。
眼下在察觉到文东来对琴技的掌控,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乃至返璞归真的级别后,卢天澜只是稍稍震惊了一下这位大弟子的精进神速。
但是,面对同样也将琴技修炼到与文东来不相上下的李牧时,卢天澜却感觉到尤为震惊。
只因李牧与文东来不同。
文东来如今是刻意压低了修为,他真实的境界乃是知命一品,所以他此刻在琴技的修炼上,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级别,尚且能够理解。
然而李牧不过只有聚灵四品的境界,可他却能够在琴技上,达到与文东来一般的炉火纯青级别,就着实让卢天澜吃惊了!
这一点,等于是说李牧在这些方面的天赋,甚至尤在文东来之上。
这,未免有点可怕了。
因为当真如此,那么李牧未来恐怕将会成长到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层的境界!
难道要让天问书院再冒出来一个曾思道吗?
卢天澜眉头不禁微微一挑,看向擂台上正从容不迫地利用琴音与文东来交锋着的李牧,目光瞬间变得复杂了几分。
皆因这些年来,虽然他们天澜书院在每一届的九院论道大会上,均能够拔的头筹,靠的并非是他这个院长的实力,而是他们书院临近孔轲成圣道场这个绝佳的地理位置。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天澜书院培养出来不少聚灵境、知命境以及洞玄境的中流砥柱。
正是这帮人,一直维系住了他们天澜书院南州九院魁首的地位!
可即便是身为九院魁首,但他们天澜书院在每次面对天问书院时,始终都隐隐感觉到低对方一头。
原因无他。
只因天问书院尽管在历届的九院论道中取得的名次不高,可他们书院有一个足以在九州都横行无忌的绝代强者。
亚圣九品的曾思道!
有这位天问书院的绝代强者在,即便是卢天澜这个任职九院第一的天澜书院院长,在面对天问书院的众师生时,也会始终保持面子上的客套。
而如今,眼见天问书院居然即将会出现一个天赋直追曾思道的绝代天骄,卢天澜的心又如何能够平静地下来?
一个曾思道,都足以稳压他们南州其他八院了。
若是再来一个,他们八院又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嗯?
不知为何,就在卢天澜目光深邃地注视过来的那一刹,正与文东来斗琴的李牧,突然灵光一闪,似是察觉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危险。
本能地。
他忍不住暗暗朝卢天澜那边瞥了一记。
当侧面的余光迎上卢天澜隐寒凶光的眼神后,李牧心中没来由一紧。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眼下还是将自己的一些底牌暴露的太早了,以至于引起了像卢天澜这等超级强者的注意。
于是。
下一刻,李牧福至心灵,忽地将一根拨动琴弦的手指,故意加大了几分力道。
旋即。
便听“啪”地一声清响,他手中的那把古琴一根琴弦,陡然从中断裂,琴音也戛然而止。
“唰!”
接着,又见他收起古琴,简单朝对面的文东来施了一礼,道:“文师侄,你的琴技不错。这一局,本夫子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