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太能哭了。
赵凛烦躁的拍了拍龙椅,“行了,别哭了,朕没说只让你家出。”
听闻此话,廖博远立时住了嘴,可其他大臣全都低下了头。
赵凛往前探了探身子,“那廖大人,你家能出多少?”
廖博远心里还在打算盘的时候,又听到头上的昏君补充道:“从里到外杀干净的那种出法。”
廖博远的小心思立马压了下去,小心翼翼的张口道:“一百万担?”
赵凛:“嗯?”
廖博远立马改口,“皇上,两百万担,不能再多了,若是给江夏王交不出军粮,臣一家老小也会性命不保。”
他话一出口,大殿上全都沉默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廖博远抽鼻子的声音。
覆巢之下无完卵。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在这乱世中遭受压榨,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
赵凛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远。
他重新打起精神道:“好,那就两百万担,朕知道这些钱远远不够,但你先拿着,今后朕必然还你。”
廖博远哪里敢要,此次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此刻听着只需要出粮食就行,便只顾着低头谢恩。
可龙椅上的赵凛忽然话锋一转,“朕看你算术不错,不然先调到户部试试?”
廖博远一个排在最末尾的五品小官,刚经历生死,哪里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机遇,当即又开始磕头谢恩了。
这下不用皇上多说了,其他人心里都明白,这是皇上又开始劫富济贫了,他们离得近他们倒霉。
可还没等他们主动把头伸出去,同样一个站在最后方的小官突然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事启奏。”
离得太远,赵凛有些看不清。
“上前来说。”
穿着墨绿色官袍的年轻小官,脚步不匆不忙的上前,站定后道:“微臣,工部员外郎,程靖远。”
赵凛这次召开的是大朝会,所以上朝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
这个程靖远确实是个生面孔,毕竟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从前应该上不得朝。
“皇上,向朝中大臣暂时借取物资只能解一时之困,不是长久之计。微臣认为只有‘以工代赈’才是解决山东境内灾疫和叛乱的根本之法。”
赵凛眼眸微亮,真没想到,大网捞鱼还真让他捞到一条好的。
他语气一下温柔下来,“哦,不妨展开说说。”
程靖远一脸严肃,“皇上,山东黄河决堤在本朝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与其次次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救灾,不如修筑黄河堤坝,已决后患。届时,由朝廷出钱,山东境内康健劳力出工,便是一举数得。”
赵凛脸上满意的笑容压都不压住。
“可是朕国库不足。”
“微臣认为,修筑堤坝可以分批分次,像此次水灾山东境内共决堤52处,但最严重的都集中千乘郡,微臣认为这里便是关键所在,应该列入第一批修建名单。”
有理有据有调研。
孩子,你不升官,谁升官。
不过后世好像没有听闻过这位程姓官员的名号,大概是在本来的大盛末年被埋没了吧。
赵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这项浩大的工程该交给哪位爱卿合适呢?”
朝中众人全都低下了头。
特别是工部的那一群,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藏进去。
修筑黄河堤坝,你敢说我们都不敢听。
这是一年两年的事吗?
这可能是一个官员一辈子的事。
把一辈子的政绩赌在那条根本不可能修好的河上?一辈子在外面吃糠咽菜?
就算有工费可以钻空子,那也得苦哈哈一辈子得不到升迁。
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们不去。
年轻的程靖远看过四周后,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高高在上的赵凛。
“皇上,若您信得过,微臣愿往,不修好黄河誓不回。”
赵凛眸中有些湿润,还好离得远,旁人看不清。
他就知道,无论是多破烂的世界,总会有一些散发着光亮的人自愿站出来缝缝补补。
如若不是总是有这样的人在,他们漫长的历史长河大概不知要断流多少次了。
赵凛压了压嗓间的哑意,开口道:“传朕旨意,程靖远授封工部侍郎、河工总领,有关修筑黄河堤坝的一切事务可跨级直接向朕奏报。”
程靖远惊喜过后,忙跪下领旨。
赵凛亲自走下台阶,将人扶起来,“程大人此举功在千秋,希望朕与爱卿能够共谱一段佳话,为后世传颂。”
台阶下的官员其实在看到赵凛走下来的时候,便开始心惊肉跳,现在看他突然换了副明君的模样,更是不适应。
工部刚刚还跟鹌鹑似的一群玩意这会正伸着脖子使劲往前看。
而站在他们最前方的工部尚书脸色更不是一般的难看,虽然品阶上没有超过他,但可以亲自向皇上奏报这一条已经将他比下去了,这万一要是再做出点成绩,他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他不自觉看向护国公,发现对方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似完全没有受影响。
不过站在前方的赵凛却又换了口气,“虽然,程爱卿的方法可以治根,但这毕竟是个长久工程,那眼前朕的燃眉之急......”
话还没落,朝堂上几个官员立马跪下来。
赵凛打眼一看,跟昨晚和霍青商议的差不多,都跟廖博远一样,家里生意大花钱捐官上来的。
“皇上,臣家中恰好广开药店,可以为山东灾民提供所需部分药材。”
“皇上,臣家中经营一些布匹、兽皮之类生意,可以为山东灾民提供一些保暖的衣物铺盖等物。”
“皇上,臣家中开设药堂,虽然不多,但臣能为山东灾民暂时借出百名大夫。”
“皇上,......”
“皇上,......”
赵凛重新坐上龙椅,这些跪倒在地的人,大多都是捐官上来的小官,说他们清廉谈不上,但说大奸大恶也不可能,无非是想给家中改换门庭而已,所以没有靠山可居,被他这个刚有了点实权的昏君一吓唬,便把家底抛出来了。
但是这里面最可恶的那群人依旧丝毫没有受损。
赵凛很不甘心,他的目光掠过那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掌握着朝廷重权的世家子弟们,心中不断思量着历史上皇权成功瓦解世家的案例,一点点跟自己的情况对照、筹划着。
嗯,都不合适,所需时间太久了。
其实最适合他这个亡国之君的就是完全的推倒重来,不急,他总会找到机会。
但此时,赵凛抬眸道:“诸位爱卿平身,朕在此向你们承诺,你们今日的慷慨都会得到回报,堂上的十几箱黄金下朝后你们找蓝泽将军领取,日后朕定会分文不少的还给你们。”
几人忙跪地谢恩,高呼不敢、惶恐等言语。
但赵凛已无心再听,李传信察言观色高呼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