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穆环的想法很简单,沈宴秋之前可是陆青黛最喜欢的人,自然要防范着点。
万一他真的重新讨到了陆青黛的欢心,陆青黛嫁到定国侯府,岂不是白白的给太子一党继续增加势力吗?
所以把沈静推给沈宴秋,趁早的把他排挤出竞争的圈子里,这样最好。
毕竟沈静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依附于沈家的郡主罢了。
若是能牵制住沈宴秋,那也算有点用。
只是程穆环也不知是为何缘故,当他看到沈静第一眼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些难受。
那种难受不是身体上的,更像是心脏散发出来的闷痛和沉吟。
“殿下,我……”沈静突然觉得进退两难起来。
她若是说了不妥,岂不是说明她不愿意嫁给沈宴秋?那这些日子在邹氏面前刷的好感值岂不是白费了吗?
可若是说了愿意,那她怎么攻略其他男人?
沈静来了这个小世界之后,就一直没有想过只要一个男人。
被沈静盯着,程穆环更加难受了,他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把目光移到别处稍微轻松了些,但移回来之后,那种沉痛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不禁在想,是不是这沈静克他?
不然怎么就看她的时候,他会这么难受?
程穆环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会那么难受完全是因为两个女主光环对抗的结果。
他在两本书里分别爱上不同的女主角,如今世界融合,他的情感无法正确偏向谁。
一个是年少时恨不能强取豪夺下来的白月光,一个是夺权时为他助力给他支持的朱砂痣。
虽然如今还未发生,但是程穆环却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和沈静未来可能会有很多的羁绊。
感情无法抉择的时候,理性占据上风。
程穆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沈静。
哪怕心里有点矛盾的不舍,但他也知道,如今他跟一个沈家的娘子纠缠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殿下,静则郡主的婚事理应是陛下钦定才是。”沈岳林看沈静磕磕巴巴答不出来话的样子,赶忙上前给她解围,同时不忘隐晦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压抑着冷气,恨不得即刻就走的沈宴秋。
程宥泽免费看了一场程穆环和沈静秋波流转的戏,这才勾起嘴角,带着几分兴味开口,“是啊,孤还都没有插手父皇的事情,环儿你就想插手了?”
“莫不是太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程宥泽微微挑了挑眉梢,继续道,“还是说,环儿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打算继承父皇的位置了?”
此言一出,满堂静默不已,除了程穆环,几乎没有人敢答话。
陆青黛在底下旁观这场闹剧,眼神停留在程穆环上,细细的打量着。
方才她能看出来程穆环对沈静的态度不一般,兴许是受到了女主光环的缘故。
其实沈静笔下的男主大多都会对她有着天然的亲近之意,包括顾京元。
只是顾京元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长,又被她的思想观念给深深影响到,所以对沈静的女主光环有着自主的抵抗力。
而那个林寂因为性子高冷话少,情爱之事上浅薄,所以两个女主光环对他的影响都不算大。
但程穆环不同,他本心就摇摆,面对两个女主光环都会被不自觉的吸引着迷,只是他这人一贯懂得趋利避害。
“皇兄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沈世子和静则郡主很登对,故而有此一言罢了。”程穆环笑了下,眼里多少有着对程宥泽的不满,但他一向人前卑微惯了,情绪能够掩藏的很好。
程宥泽没再刁难他,只是话锋一转,问道,“那你觉得孤和谁登对?”
言执玉的手无意识的在桌上轻敲了敲,看向程宥泽的目光带着不赞同。
这话跟当众求偶有什么不同?
太子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够逼了了给他一个名分吧?
他们都没有的东西,太子凭什么会觉得他能有?
应归彻还沉浸在之前陆青黛瞪他一眼的情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场上的情况。
沈宴秋忍着气愤看向程宥泽,倏尔冷笑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悔恨。
原本名分这种东西,该是他最先拥有的。
是他愚笨狂妄,这才和宝物失之交臂。
而沈家对面谢家坐着的谢渺然却只能暗自神伤的低下头来。
旁人都有争一争、醋一醋的资格,可他没有。
能够感觉到周边投来的各色目光,陆归寺惊愕的抬起头,然后默不作声的挡了挡坐在自己身后的女儿。
外头的豺狼虎豹太多了,还是他身后最安全。
“皇兄仪表堂堂,贵气逼人,无论是谁站在皇兄身边,想必都会很登对。”程穆环怎么可能说出程宥泽心里头最想听到的答案,所以开始瞎点起在场的娘子来。
“听说这工部尚书的嫡女儿一曲琵琶弹得极好……”眉眼间英气十足的付禾闻言看了程穆环一眼,平平淡淡的一眼让程穆环看的都有点发怵。
果然是看着就会家暴的样子。
幸好当初他没有选。
“廉王叔的女儿慧敏郡主看着也是乖巧伶俐……”偏好口腹之欲的慧敏郡主坐在位置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面前食,筷子快的都快飞出残影了。
太子瞥去一眼,对这个丰韵可爱的表妹微微叹了口气,挥手让一旁的吉和公公给她再换一桌膳食去。
别宴席还没开就把东西吃完了。
程穆环讪讪一笑,又看起徐老太师的孙女徐絮絮来,“徐娘子配皇兄也是才子佳人,好一对金童玉女。”
徐絮絮被提及之后,微微抬头看了程穆环一眼,带着懵懂,“殿下,金童玉女不是形容未婚夫妻的吗?可臣女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啊……”
果然是不解风情,一点儿没开窍。
见程穆环迟迟不提及他心里的那个人,程宥泽差点就要无语的翻个白眼,一字一句开口道,“那环儿你觉得陆二娘子如何?孤有意求她做你的皇嫂……”
说完这话,程宥泽的眼神像是想穿过陆归寺和他身后的陆青黛对视上。
陆青黛闻言只是微微笑着,并不接话,安静的坐着,弱态含羞,妖风靡丽,皎若明魄之升崖,焕若荷花之昭晰,不少郎君娘子的眼神都看着她。
她转了转茶盖,轻轻喝了一口茶水。
即便知道程宥泽这是明面上求个名分,她也没有打算理会。
程宥泽凭什么要她给他一个名分?
当年他能争名分的时候他不争,如今她都打算一对多了,凭什么要给他特殊的待遇?
他之前有太多机会,但他的性子又太过傲娇,不愿意主动向她迈进一步。
程宥泽想要等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再跟她开始,觉得那样就会幸福。
只是布局虽好,但手笔到底稚嫩了些,他没有想到陆青黛会早逝。
这一笔就像是活水断了源头一般,彻底打乱了他之后的环环相扣。
若是之前陆青黛没有‘早逝’的话,他今日之举或许真的能够在陆青黛那儿搏一个好听的名头,但如今她回来了,青黛才不会把别人的想法放置在自己之前。
她不给他名分又如何?
他能够离开她吗?
亦或者说,他舍得离开她吗?
见心上的小娘子不搭理他,太子殿下将这气撒在对面的程穆环身上,“怎么不说话?是觉得孤配不上陆二娘子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转着酒杯,嘴角噙着一抹笑,偏生眼神阴恻恻的,跟昨日让人把他丢进湖里样子十分像。
程穆环吓得抖了抖。
而后才咳咳两声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心虚之后暗藏着对程宥泽的怨恨和恼意。
若不是程宥泽把那封赐婚圣旨给夺走了,陆二娘子是他妻子这事绝对是板上钉钉的!
这个钱财各占一半的贱骨头当真是杀人诛心!
当年就不该让母亲救下他!!
就应该让他被磋磨死!
程穆环越想越气,却看到几乎满场的人都将目光往自己身上投来,想到那一封被抢去的圣旨,又想到如今是元旦宫宴,众位大臣亲眷都在此。
父皇和母妃不一会儿又要来了,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皇兄怕是忘记了,昨日父皇已经下旨赐婚于我和福安郡主了。”
在场众人有些哗然,什么福安郡主?
沈静也抬起了头,原本有些难堪的脸色此时露出几分惊讶。
不管是哪本书里似乎都未提到过什么福安郡主啊……
程宥泽的眼神冷了下来,不自觉的咬了咬牙,“程穆环,你说赐婚,可有圣旨啊?”
“若是没有圣旨,这一切可都是妄言。”
“皇弟可知道随意构陷他人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程宥泽的指头叩在桌面上,不轻不重的,有股子威胁的意味。
程穆环在这么多人面前多少还是爱护自己的名声。
于是忍着气和害怕道,“皇兄多虑了,这圣旨虽然还未下来,但是父皇是已经准予了的。”
“皇兄若是不相信,不妨等会让父皇当面下旨?也好请众臣做个见证?”
程宥泽的桌案上的茶杯已经被他捏碎了。
只是碎的无声无息,旁人不能觉察出来。
只有在太子殿下身旁的吉和公公看到了那杯子上越扩越大的裂痕。
旁人都不知道七皇子程穆环口中的福安郡主是谁,但看到太子面上难得有些稳不住,心思也都活络起来。
尤其是言执玉和沈晏秋。
他们看向程穆环的眼神跟淬了毒一样。
特别是在场只有言执玉一人知道程穆环之前对了了做的不轨举动,一向温润的玉面郎君此时脸黑的可怕。
谢渺然放在桌案下的手握成拳,不耐的将眉头挑了挑。
有些事情可以动手了。
他之前四散为官,积攒势力和人脉,不就是为了和谢家抗衡吗?
“环儿要朕下什么旨意啊?”
终于,在程宥泽就要暴起揍人被吉和按下的时候,皇帝携着淑妃大步而来。
众人皆行礼下拜,除了还在暴起状态下的太子殿下。
程宥泽敷衍至极的行了个礼,也算是勉强全了礼数。
随后看着老皇帝冷笑。
敢给程穆环下那样的旨意,敢抢他的人,怕是父皇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些。
“臣等(臣妾)拜见陛下,拜见淑妃娘娘……”
皇帝被淑妃扶着坐到龙椅上,今日看起来格外有精神头。
他摆摆手让众人平身,而后不厌烦的又问了程穆环一遍,“环儿刚刚说要朕下什么旨意?让众臣做什么见证啊?”
程穆环看皇帝几乎是明面上的偏袒自己,看了程宥泽一眼。
这一眼中带着挑衅意味,像是美人已是他囊中之物一样。
他跪拜下去,循循善诱,“父皇,您不是下了旨意册封陆家二娘子为福安郡主吗?”
皇帝点头,“确有此事。”
说完,他看向陆家的方向,认出陆归寺来,但却有些看不真切他身后的陆青黛。
一向好奇陆二娘子的庐山真面目。
皇帝朝底下招了招手,“让福安郡主上前来给朕看看。”
程穆环掏出了那道册封的圣旨出来,笑的嘴角上扬,有种鹿死他手的感觉。
父皇肯定是想要让陆青黛接下福安郡主的旨意,而后在顺理成章的当众赐婚,狠狠的打程宥泽的脸!
陆青黛不紧不徐的起身,对上斜方曲悠然担忧的目光,淡笑着朝她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会有事。
在皇帝眼中,就见一着藕粉色衣裳的小娘子缓缓起身,亭亭玉立,款款而来。
衣裙繁复但不累赘,腰间鸣玉,一步一响,体态轻盈,宛若踏云而来。
粉宝石的头面有序的攒在发髻之上,目长而媚,回顾射人。
眉若远山翠,脸若秋莲红。
肌丰而有余,体妖而婉淑。
唇非膏而自丹,鬓非烟而自黑。
真香娇态,非由梳掠。
乃物比之仙姬,非人间之常体。
一颦一笑,皆是风采。
老皇帝的目光宛如看到了新生,黏着在陆青黛身上,寸步不放。
陆青黛要跪下行礼的时候,他盯着人,出声阻止,压根没有注意到淑妃和底下人惊恐惊慌的目光。
“不必行礼。”
只有没注意到皇帝眼神的程穆环还乐滋滋的,看见美人的笑容挂在脸上,开口禀告,“父皇,您不是说要给福安郡主和儿臣赐婚吗?”
皇帝此时才稍稍回神,看了一眼底下站着的陆青黛,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程穆环,眼神晦涩阴暗几分。
“朕何时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