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目的地,便从c28开始。
毕竟,那是他们开始的地方。
莫爻提了这个地方之后,才得知他们在那里有个家。
小幽告诉他,任声晚把那间小平房买下来了。
莫爻站在门外,手掌覆在门板上,将推未推,颤抖不止。
他多希望推开门时,看到任声晚就在里面等他。
又怕推开门,只有家具腐朽的霉味。
犹豫片刻后,他定了定神,轻一用力,合页发出了摩擦声。
预料中那种久无人居的陈腐裹挟着尘埃扑面而来的场面,并未发生。
他期待的那道身影也不存在。
屋内非常整洁。
莫爻的手指轻轻划过桌面,只有少许积灰留在指尖,像是前不久才有人认真打扫过。
“主人回来过。”小幽说。
“嗯。”莫爻冷淡的应了一声。
他知道小幽说的是哪次。
是他第一次与任声晚分离的那次,是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自己离开任声晚,会那么不安的那次。
莫爻在屋内一步一步‘参观’,像一个游客。
屋内陈设与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很多东西都是他和任声晚住进来之后一起买的,现今都还在。
他原以为他们调去总局后,这间房子会被异控局收回,没想到还能再次回来。
真好。
他来到任声晚的卧室门前,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曾经多次自己站在这道门前,开门便迎来一颗子弹的场景。
彼时他一脸惊恐,此时想来,他只轻轻笑了笑。
莫爻碾了碾指尖灰尘,记忆像受潮的老照片,在掌心层层晕染开来。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那张美的耀眼却淡漠疏离的脸,对着他笑了笑,又勾了勾手指。
莫爻下意识的伸出手,下一秒,那人却血淋淋的躺在自己怀里。
莫爻猛地后缩,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让他窒息。
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然后突然对小幽说道:
“小幽,我们不能慢慢找,不能拖,一天也不能拖。
你进入西大区的各个城市监控,一一排除缩小范围,先从c28开始。”
......
终年无人至的苍茫雪原,罕见的留下了一串足迹。
不过,那足迹小小的,前端脚趾的形状清晰可见,看着竟莫名生出几分可爱。
一看就是个光脚的。
鹿鸣挨饿受冻的在雪地里走了一天,终于在暮色将至时,看到了雪原的边缘。
前方好像是一片树林。
他既欣喜又害怕。
欣喜终于看到了一丝生机。
可看着距离,自己走到那里的时候,天肯定已经黑了。
夜晚的树林,还是有些让人背脊发寒的。
关键是,任玄烨和任声晚不在,他的异能没有战斗力,而且只作用于自己。
万一遇到个什么危险,他现在这短胳膊短腿儿的,可真的无力反抗了。
总不能把自己归原为一颗受精卵藏起来吧?
关键是,以他现在的灵力,就算真那么干了,想要再变回来 ,可就难咯......
好在,他在天黑抵达那边树林边缘时,似乎在林中看到一丝火光。
“有人?”
鹿鸣追寻着那道光走去。
他本来白嫩的小脚丫,在雪地里冻了一天,现在已经失去知觉了。
全然不知树林中的碎枝,已经扎破了自己脚底。
接近火光时才发现,那竟是一间木屋中生起的火堆。
这里果然是有人住的,但他不敢靠近。
荒郊野岭又天寒地冻的,竟然有人住?关键只有这一户。
这比没人还危险。
但是他好冷,他好想靠近那火堆。
这时,经过透出来的微弱火光,他看到了木屋外的树枝上,好像挂着几件衣服。
鹿鸣咬着手指想了想,“虽然很不礼貌,但是......对不起。”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那件衣服,才绝望的发现自己够不到。
鹿鸣无力的看着自己的小手,内心哀怨,“死手,你快长大啊!”
树林有个好处就是枯枝多。
他四下望了望,最后捡起了地上一截树枝。
屋中的中年夫妇将烤熟的野地瓜收起来装好,妇女寻思着,趁着这火还没熄,将外面晾的衣服收回来烤一烤。
啊——
她刚出门就传来一声尖叫,丈夫随后大步上前一看,便看到一番奇景。
屋外,一个白的像雪一样的孩童,身上不着寸缕,只有腰间围着的一圈花朵。
那花看着是真花,花瓣已经凋零了一半。
光着脚丫子,一头银灰色长发拖在地上,火光在他头发上映出了一丝金芒。
他白嫩的脸蛋通透着红,显然是被冻的。
光脚丫子上一半是冻红,一半是血红。
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楚楚可怜。
他正举着一截树枝,捣鼓他们晾在外面的衣服。
夫妇二人大惊失色,他们来此多年,从未见过其他人家。
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儿?
而且,哪有人家的小孩儿长成这样啊?
漂亮的不像凡间之物。
男人一把将妻子拉到身后,警惕着问道:
“你......你是人是鬼?”
小鹿鸣显然也被吓到了。
他手中的树枝猛地滑落掉到地上,然后眼泪汪汪的看着夫妇二人。
“对不起。”
这一出声儿,这委屈的模样,倒是让夫妇二人莫名感觉愧疚了起来。
跟他俩欺负小孩儿似的。
妇女从男人身后走出来,看着小鹿鸣。
他们曾经也有个孩子,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看着鹿鸣的模样,妇女心中生出几分柔软。
“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人呢?”她轻声问道。
“我......”鹿鸣无法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一个劲儿的咬着手指头,身体冻的直哆嗦。
妇女赶忙上前拉着他进屋,“哎呀,看给冻的,赶紧进屋暖暖。”
出于警惕性,男人还想阻止,妇女却笑着说:“就是一小孩儿,你看,活的。多可怜啊。”
男人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关上房门。
女人将鹿鸣放到火堆边,“先烤烤火,暖和暖和。”
然后又去给他找了件衣服。
合身的衣服肯定是没有的,随便一件套在身上,都是‘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重拾温暖,鹿鸣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男人在看到鹿鸣只是乖乖地伸着手脚烤火,他认真看了一会儿这孩子的模样。
他是个猎人,最擅长从动物的眼睛里看出这个动物是否凶恶。
他看着鹿鸣的眼睛,水汪汪的澄澈,是在很多动物眼中都看不到的纯净。
这才稍微放下戒心。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的?”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