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爻掌心托着任声晚的脸,无名指顺着下颌线贴到了他耳垂后。
拇指则在他颧骨处轻柔摩挲,像是在描摹一件易碎的瓷器。
相比任声晚皮肤的柔滑而言,他的指腹显得有些粗糙。
任声晚怔怔望着眼前人,大脑仿佛被抽去了所有思绪,只剩下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
夏夜的虫鸣声突然消弭,连藏在草丛里的蟋蟀都屏住了呼吸。
仿佛那些藏在草丛中的小观众,突然都成了莫爻的兵,都在屏息等待着那人给予主将的回应。
莫爻映在任声晚浅琥珀瞳孔上的脸,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情意,像捧着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亮晶晶的眸子里期待与忐忑交织。
咬着下唇的动作,透着几分无措的可怜,像只垂下耳朵等待安抚的猫。
需要猫奴摸摸头才能好。
见任声晚发愣,莫爻捧着他脸的双手,轻轻捏了捏,又轻唤了一声,“晚晚。”
“我......”
任声晚回过神来,却发现还不如就此失神的好。
他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胸腔内横冲直乱。
他对上莫爻灼灼的目光,又慌忙偏过头去,声如蚊呐:“不知道。”
“不知道?”莫爻轻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脸这么红?”
“热的。”任声晚别过脸,却躲不开掌心传来的灼热。
是很热。
莫爻掌心的温度,让这酷暑夜风都显得凉爽。
真是油盐不进啊,任声晚。
莫爻轻叹。
“那我做给你看。”
“什......”
疑惑的问句呼之欲出。
可他吐字的速度,没有莫爻倾身的速度快。
话音未落,莫爻在他唇角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将他剩余的话语全部化作了肥皂泡,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便破裂消散。
砰——砰——砰——
是心跳声还是擂鼓声呢?
草丛里的小观众们分不清。
是来自黑发少年的,还是来自银发少年的呢?
小观众们也分不清。
它们只敢偷偷窥视。
可事实上,这都算不上一个吻。
只是莫爻蜻蜓点水般,落在了任声晚冰凉的唇角。
他固然胆大包天,却每进一步都小心翼翼,怕惊飞了不经意间落在自己肩上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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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幽抱头:“完了完了完了......彻底乱了!”
莫爻把任声晚微微偏过去的脸掰正,让他看着自己。
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打出了同一个影子。
“我可以继续吗?”莫爻小声试探,神情却郑重。
砰——砰——砰——
嚓——嚓——嚓——
心跳声伴随着肌肤龟裂声一并传至任声晚脑海,将他飞到九霄云外的理智,拉回到地面。
“不可以。”他猛地拍开莫爻的手,错身向前迈开一步,欲离开。
却在错身的那一刻,手腕被莫爻狠狠的拽住。
“为什么?”莫爻拽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指尖几乎掐进他的骨头。
他声音颤抖,急切的问:“任声晚,为什么?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任声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刚才四处乱撞的心脏,乖乖地回到了心室待着。
他再次披上了冷淡的外衣,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来丝毫情绪。
“如果是我有什么行为让你误会了,那我道歉,以后不会了。”
“我误会?”莫爻看着眼前骤然冷淡的人,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是这样吗?”
任声晚掰开手腕上的手,转过身,看着莫爻。
莫爻从任声晚脸上看到的,是冷漠,冷漠,还是冷漠。
“莫爻,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任声晚看着他,冷声开口。
“你什么意思?”莫爻一怔,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喜欢任声晚?可是莫爻啊......”
说着,任声晚忽地转换了一副神情,变得乖张、癫狂。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他勾唇轻笑,却并不'嘻嘻'。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声晚,只有,任玄烨。”
他在'任玄烨'几个咬字上加重,而后看着莫爻脸上那五味杂陈的神色,接着说道:
“你喜欢的,不过是个虚妄的表象。”对不起,阿爻。
说罢,任声晚转过身,自顾自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灯下的影子,从交叠变为分离,一前一后。
夜风再度佛来,银灰色长发在昏黄的路灯下翻飞,像是谁破碎的梦。
这风怎么这么冷?
果然啊,时序杂乱的世界,一秒入冬。
两个影子的距离变得越来越长,一米、两米......十米。
“任声晚。”
十米外传来的声音,惊的草丛中的小观众们,抖了三抖。
任声晚顿住脚步,并未回头,任由'刺骨'冷风肆意掀翻自己的头发。
冷风灌进衣领,冻得指尖发僵。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
地上影子的距离,再次缩短。
九米、七米......
“我没有把你当做其他什么人。”
五米、三米......
“任声晚、任玄烨、任郁......对我而言,都是你,从来没有区别。”
两米、一米。
“难道不叫这个名字,你就不是你了吗?”
莫爻的声音带着哽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脚步声,停在了一米远的位置。
空气陷入沉默,仿佛此地时间也凝固。
片刻后,任声晚不言语、也不回头,再度向前迈出了步子。
“任......”
莫爻跟着上前一步,却在刚抬腿时,眼前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随后,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那冷冽且孤寂的银灰色背影传来。
“别跟着我。”
十米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个向前,一个停滞。
中间仅仅数米的距离,却总也跨不过去。
路边青石上的苔藓,在潮气里泛着微光,像谁偷偷落下的,未被看见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