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良的颈间,横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一滴汗珠滚落到刀尖,被劈作了两半。
盛文良的对面,有三个身穿黑衣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正对廖英和宋黑形成包围之势。
百里相绕到盛文良的前面,弯唇一笑,“盛大人?”
“你是?”盛文良的声音颤抖。
百里相收了刀,躬身作揖,“在下百里相,传闻中的百里相。”
盛文良本还打算大喊大叫,支使廖英和宋黑出手,救自己出来。
待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的漂亮姑娘自报家门,说自己是那个陪都的百里相,盛文良彻底泄了气。
怪道廖英和宋黑在对面好整以暇的,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出手!
廖英抱着手臂,看了眼他身边有些畏畏缩缩的黑衣人,讽刺道:“原来永寿侯府的世子爷,也学绿林好汉,开始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宋莫浔听到自己身份被揭穿,面具下的脸微微涨红,瓮声瓮气地说:“再胡乱猜,我就杀了你!”
廖英不屑,“我已是湖州府的武生生员,你杀了我,和谋杀朝廷官员无异。宋世子,你这是在害侯爷啊。”
祁风一直未说话,但他一直冷冷地盯着廖英。
廖英觉得自己后背颤栗,这如附骨之蛆的霜寒目光,简直就似毒蛇,朝他吐着信子。
宋黑垂头丧气的,终于想通,百里相在剑南道的那句“我们也进京”是什么意思。
他抄着手,冷眼旁观,混似眼前这一幕不关己事似的,只是在心里反复盘算,今日事了后,他究竟还躲不躲得过二皇子的杀招。
也许,二皇子会放过他的吧?
另一边,盛文良颤抖着,尽量不为人察觉地向后退了半步,“你想要什么?”
百里相又掏出那柄寒光如鉴的短刃,朝空中抛去。
盛文良忙收住脚步,抬头找寻短刃坠落的方向。
短刃贴着盛文良的鼻尖落下,百里相手一横,将那柄短刃再次抓在手中。
她的眼神恶狠狠的,像是在看着落入掌中的猎物。
百里相语气森寒:“盛大人觉得呢?”
“你们想要今年的生辰纲?可以,没问题。林相那边我去说情,保管叫几位爷都满意。”
百里相微微一笑,却笑得盛文良遍体生寒。
“盛大人,你猜错了。”
“难道你们还想要更多银两?我听说陪都积贫,不比永安京繁荣,若是你们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盛文良说着,语气中带了哭腔,双膝一软,几乎要跪了下去,“只求百里姑娘饶我性命。”
“盛大人何罪之有啊,我一介草民,怎敢向盛大人索贿呢。”
盛文良被吓得不轻,涕泪横流的,将旧年林相过生辰,他是如何借机大肆敛财的过往,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廖英一直安静听着,听到盛文良认罪归认罪,但半个字都未曾提及二殿下,心头稍宽,分出了点心神去看长胜镖局的镖头宋黑。
宋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廖英有些生疑,可还不待他细想,却见一个身量较为瘦小的黑衣人,怒而取下脸上的面具,摔在了地上。
廖英和宋黑都看向了这人。
原来是个姑娘。
这个明眸皓齿的姑娘嚷道:“百里,别和他废话,他不说就用刑,折磨他到他肯说为止。”
百里相回头看了眼顾若云,有些诧异她竟然敢将面具取下,将真面示人。
戴面具这个主意是宋莫浔出的。
陪都昭阳的永寿侯府世子生性谨慎,说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大家都应当戴个面具,低调行事方是。
顾若云本不愿,奈何宋莫浔耐着性子劝了许久,方才勉强同意。
出乎宋莫浔和顾若云的意料,祁风倒是答应得痛快。
百里相不肯同意,她憋着一肚子火,恨不得揪着皇帝的衣领子问他究竟打算如何治理大燕的妖祸。
宋莫浔被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得不轻,一句也不敢再劝。
顾若云被她说得几乎要摇旗呐喊了,祁风的表情就要五味杂陈得多了,像是惊像是喜又像是怕。
而此刻,不戴面具的百里相看着同样不戴面具的顾若云,认真道:“在大燕,私设公堂可是重罪。”
盛文良松了口气,听百里相的意思,他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可百里相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大惊失色。
“可是盛大人啊,我可不是大燕人士。我从前掌管刑罚的时候,严刑逼供的事情可没少干。蚂蚁蚀心的滋味是什么样的,盛大人可知道?”
盛文良瑟缩着不敢说话,只是拿一双泪眼看着百里相。
“哦?”百里相装作诧异,“盛大人不好奇?那剥掉一层人的面皮呢,还有剥掉指甲,一寸一寸的…”
盛文良再也忍受不了,一声哀嚎,打断了百里相的话,“百里姑娘!我招!你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说,百里姑娘!”
廖英见盛文良如此轻易便屈服了,心中叹气,不住摇头。
百里相不答盛文良,下巴朝着廖英和宋黑的方向一点,“你想招,我却不想听了。我要你带上在场所有人,现在就去相府。”
宋黑的心一凉,忽然明白百里相先前让他写伏罪状,是何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