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知错,事已至此,还请父亲教我!”
“教你,平日教得还不够吗!孔家历经这么多朝不倒,靠的是什么?全靠老祖留下之圣训,全靠历代先祖识得时务,你,你气死老夫也!”
孔胤植厉声呵斥,孔家与江南士绅眉来眼去,根本算不上啥,派儿子去京师仅仅属于捧场,他完全能够自圆其说。
曲阜乃读书人精神支柱,与这些人来往很正常,谁都不敢轻易出卖或针对孔府,不然今后就别在天下人面前混了。
“父亲,天津固若金汤,又有山东军阀鼎立相助,即便李弘济不成事,还有下一个李弘济,北边还有建奴呢!
白莲教广撒各省,各路流贼都曾借助白莲教之影响,我等积极响应必然声势壮大,面对燎原之火,朱由检敢不管不顾吗,孩儿也是为孔家万年长青啊!”
“你...你...”
孔胤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平时宠溺儿子惯了,这家伙有点愣头青,尚需时日打磨。
如今宝贝儿子给他摆了一道,已丧失坐山观虎斗的有利局面,孔府被逼亲自下场,他不抓狂才怪。
“那孔贞运到济南后非但没过问刘泽清叛乱一事,反倒朝南而来,不是奔着我曲阜是什么?曲阜将如临大敌啊。
建奴在宣府被朱由检狠揍,一时半刻能缓过气吗?你与白莲教联络,能逃过锦衣卫眼睛吗?朱由检就注定失败吗?李弘济就真能获取半壁江山吗?蠢猪,逆子,逆子!”
“……”
孔兴燮任由老子臭骂,将脑袋埋得很低,他是被大好形势冲昏了头脑,这一层还真没老爹分析得透彻。
在他眼里,李弘济虽败退天津,但优势明显,成事后也不太可能再想什么扶太子上位,直接向前迈一步的概率极大,孔家不添一把猛火似乎不恰当。
加上京师传来的报纸说他北孔乃蒙元血统,又听说孔贞运钦差山东,这家伙慌了,于是私下把这把火放在了白莲教身上。
姜还是老的辣,换成他老爹,不可能想得如此肤浅。
自前宋起几百年王朝兴衰,孔家却一直稳如泰山,靠的都是见风使舵,与各个势力间八面玲珑若即若离,待局势明朗后再选择“天命之主”,始终处于主动状态。
孔胤植万万没想到儿子会瞒着他私自行动,而且用力过猛,着实被气得不轻,可发怒终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过了良久,呼吸已没那么急促,重重叹出一口气,说道:
“你给孔家闯了大祸啊......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孔家该有的劫数吧,今后不得再擅作主张,否则为父绝不饶你!”
“孩儿遵命,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孔胤植还有一丝怒意,他是衍圣公,更是曲阜的土皇帝。
曲阜就是个国中之国,总体来说他也容不得朝廷伤害自身任何利益,既然默认儿子做的一切,表示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接下来,爷俩就在先祖灵位前,将很多方略认真密议,最终达成统一思路。
“列祖列宗在上,请保佑孔家子孙世享荣华,孔氏一脉万年流长!”
事情说得差不多,两人再次跪地叩拜,态度无比敬畏。
倘若崇祯听到两父子方才这番对话,肯定会暴力地给上几大脚,然后指着鼻子骂:
“滚你吗的蛋!你特么还指望天津,天津早都玩玩了!尔等眼里只有私利,世修降表恬不知耻,对得起你家仲尼老祖吗?你北孔就是汉奸鼻祖,全特么一群败类!”
差点忘了科普一下,孔子字仲尼,名字叫孔丘,孔子二字的意思,相当于孔老师,乃后世对他的尊称。
作者不得不为北孔子孙感到愤慨,自北宋灭亡起北孔骨头就断了,几百年后还想着去跪舔日本鬼子。
当时连所谓的蒋校长都极度痛恨,甚至将衍圣公强制保护起来,避免其重走先祖老路,可惜北孔那么大,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北孔眼里根本没有国家民族大义,很大程度上引领着时代歪风,让封建文人变得更自私,更懦弱,还要不断咬文嚼字,故意曲解圣人之言,以证明卖国是多么的名正言顺。
几百年后汉奸公知见着他们,都应该叫一声老爹,有奶便是娘,早都与圣人精髓背道而驰,注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
天津巡抚衙门。
各军中文武、天津各署主要官员齐聚于大厅之中。
经过两天围剿,叛军基本被肃清,城内城外还在甄别与零星追杀,李弘济一干人彻底凉凉。
“启禀陛下,本次我军战死五千二百余,轻重伤六千余,歼敌四万三千余,俘虏近三万五千。
摧毁击伤各类船只六十三艘,俘获大小战船商船一百八十艘,逃走及隐匿之敌估计不下一万,尚待时日方可尘埃落地!”
范景文声如洪钟,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崇祯。
崇祯欣慰的同时,也倍感阵阵惋惜,城池打烂了还要重建,属于打断牙往肚里吞,可必须得打才行啊。
“陛下,臣有罪!”
黄蜚跪地,身上脏兮兮的,明显没来得及换衣服面圣。
“爱卿何罪之有?”
“臣无能,纵使陈延祚、刘泽清、李祖述三人逃脱,请陛下责罚!”
崇祯没有开口,这结局的确不太完美,可撒网打鱼哪有不发生漏网的。
跑掉千把人一二十条船其实不算什么,之前就想到过这一层,当下已经非常理想了。
缓了缓,崇祯温言道:
“朕并未让你排兵于北直沽河口,朕意识到之时已经来不及。
海上起雾谁又能够预料,那些人早迟都是爱卿之猎物,爱卿平身,切勿自责!”
“臣...”
黄蜚泛起一丝感动,当初谁说天子刚愎自用,遇到任何差迟只晓得甩锅,当下的天子哪有那种作风。
崇祯望向范景文:
“范爱卿!”
“臣在!”
“水师死伤之儿郎,一律按禁军标准抚恤,不得遗漏任何人!”
“臣遵旨!”
“臣多谢陛下隆恩!”
黄蜚欲再次跪地,被天子呵住,崇祯连忙离开桌案来到他近前,还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