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自然不好说他什么,而骆清海已经下了一个字,然后才说道:“死人了,死了好些人。”
春虫虫皱眉:“怎么了?”
骆清海看着她惊讶的模样,他笑着摇摇头:“瘟疫呗。”
春虫虫骇然,她知道任何瘟疫都是有苗头的,这突然出现的瘟疫,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很快就联想到了陈老太医让她收集卤水,她赶紧问道:“莫不是?”
可是骆清海却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莫二小姐,你想报仇吗?”
春虫虫举着的棋子,久久没有落下,她心中刨根问底的心思,也被他这一句话击溃的烟消云散。报仇,她想,她太想了。莫念珠那浑身是血端坐在马背之上的场景她忘不掉。
莫夫人冰冷的尸体压在她的肩头的场景她也忘不掉。远远的城头上,莫将军没有闭上的眼睛,她更是忘不掉。还有她的父母冰冷的墓碑。
她如何又能忘得掉?她到嘴的话,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然后她又落下一子,可是骆清海却笑着说道:“莫二小姐好棋艺呀。”
春虫虫皱眉,看着棋盘,骆清海却在沉思,她疑惑的问:“怎么了?”
骆清海笑着说道:“这才几手棋,莫二小姐便如此杀气腾腾,这棋估计有点难下了。”
听他说完,春虫虫把目光落在了棋盘山,她也看得出来,自己的棋下的无一不是剑走偏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骆清海却说:“我就喜欢下这么刺激的棋。”
说完之后,他又落下了一颗子,几盘棋下完之后,天已经很黑了,深夜的莫离集,春虫虫听到了唢呐声,也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那声音搅的春虫虫心烦意乱,她起身走到了后院,她也是第一次站到了院子的墙头上,看着远处一簇又一簇的火把,她知道了,整个莫离集,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那些死者被人连夜抬上了山,而那些哭泣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死者。春虫虫熬了一夜,她陆陆续续听到唢呐的声音。
一个晚上,她听到了十几次,第二天一早,春虫虫便急不可耐的去找陈老太医,这次阿达没拦她,而陈老太医却依然在悠闲的喝着茶。
春虫虫走到了陈老太医的面前,她说道:“师父,外面是不是死了好多人?”
陈老太医没有否认,他说道:“是。”
春虫虫又说到:“那是不是我们干的?”
对于她的问话,陈老太医似乎丝毫不奇怪,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春虫虫,嘴角还噙着笑,他回答:“是。”
春虫虫疑惑:“师父,我们手上有药,现在为什么不给他们治?”
听到她的话,陈老太医却又笑了,他笑着说道:“傻丫头,现在就治,那他们岂不是知道这件事就是我们干的?到时候激起民变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任何事都需要契机,而现在不是契机。”
春虫虫心里有些微怒,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激动:“那师父,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吗?”
可是这句话却让陈老太医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对着春虫虫就说道:“还记得为师的话吗?我让你收起你的仁慈,难道你收不住吗?
死几个人算什么,我们陈国,死的是几十个城的人,当时我说什么了?还不是苟且偷生?我用一辈子研制出了的药,难道就是为了死几个人?
你是做大事的人,如今怎么变的这般沉不住气?春虫虫我告诉你,药就摆在院子里,你有那个胆量现在就拿出去,你看那些被你救好的人,是感谢你,还是活剥了你。
我苦心算计,为的是什么?我并不希望天下哀鸿遍野,但是你要记住,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你能报仇。我当初就问过你,三条路,你走哪一条。
你选的这条路,注定是尸山血海,怎么?现在心软了?才死几个人,你就感觉自己罪大恶极了?那我告诉你,以后还会死更多的人。
还有更多无辜的人,因你而死,你到时候又准备作何打算?及时收手,遭反噬?受天谴?还是继续走下去?春虫虫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
你若收手,我立刻收拾行李远走高飞,你若还有那个报仇的心思,那从今天开始,任何事听我安排,这个罪人我来做,这个恶,也是我来做。”
春虫虫看着激动的脸色涨红的陈老太医,她的气势被彻底的压了下去,她低头,怯怯的说道:“师父,我错了。”
听到她的话,陈老太医重新坐下,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虫虫呀,你也知道,我无儿无女,此生更无什么大的志向,我所要做的就是了却余生。
但是我见你可怜,又是福喜求我收你为徒的,那我能做的就是让你按照你想要的活下去,你所愿便是我所愿。只不过你所愿的,并非安安稳稳。那为师帮你。”
等他说完,春虫虫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她微微屈膝,对着陈老太医,乖巧的说道:“从今往后,单凭师父安排。”
陈老太医点了点头,让她出去了,然后他叫来了阿达,让他送一封信出去,阿达全副武装的把自己包裹严实后才出门。春虫虫知道,外面的瘟疫已经严重到不可想象了。
到了傍晚阿达回来了,陈老太医问他是不是都安排好了,阿达说都安排好了,没多久陈老太医领着春虫虫出了门,到了集市上,春虫虫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十室九空。
整个莫离集好似成了一座空城,集市上的铺面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就连集市上的行人好似也被清空了一般,这时阿达把他们领到了一个铺子前面。
陈老太医推开铺子的门,对着身后的春虫虫说道:“虫虫,你是不是有个志向,就是开一家药铺?”
春虫虫听到这话,只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梗阻,她确实多次说过这个话,可是她却没有一次告诉过陈老太医,可是他却知道,而且不仅知道,还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