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掩嘴笑道:“姑娘的银子打了转,还是回到了将军府,您不亏。”
桑振怀逮着机会训斥道:“你还有脸说,成日不思进取,尽寻思着在外头惹事生非。”
桑九黎悠悠地说道:“您还别说……要管您早管了。”
她若是不混点,桑家哪能安度这些年……
桑家即便无男丁,当今圣上依旧忌惮着他们,这一点老爷子心中明白,话被堵回来,也不气恼。
这些年她在京中耍混,虽然闹出了不少事来,但皇上对桑家倒是放心了些,即便闹上殿去,也顶多是申饬几句,皇上乐得见桑九黎耍混,让桑家树敌,只是委屈了这孩子。
一个女儿家的名声如此……将来还怎么嫁人。
转念又想,就这丫头的性子,嫁人未必就是好事。
只是如今丫头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胜仗回来,宫里那位怕又是要睡不着觉了。
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招对付他们。
桑振怀叹道:“你娘当年开设这教坊,一是为收拢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二是寄望这教坊,能为桑家探得些情报。圣上忌惮桑家,朝堂上下皆心知肚明,难免一两个有心之人,想拿桑家作献祭,梦幽庭是高雅之所,权贵所至居多,桑家也因此避过不少祸端。”
老爷子也不是没想过将兵权上交,但桑家军从先帝建国之初便由桑振怀一直带着,即便有些老兵退役换了新兵,但桑家军的精神一直延续至今,军中的将士也只认桑家人,虎符对桑家军来说不过就是个摆设。
天启也不只有一支桑家军,还有皇帝手中的神武军,以及各地的守备军。
此次北辽一战,皇帝以桑振怀年迈为由,夺了他手中的兵符,若不是桑振怀去军中安抚将士以保家卫国为重,皇帝派去的主帅,根本就调不动桑家军。
可桑家军中不少老将曾经跟着桑振怀平定四方,临战经验比皇帝派去的人要丰富的多,主帅即便是上了战场,不能让军中将士信服,战略意见不同,军心便不稳,到最后换来的就是连吃败战。
这一点昭庆帝深有体会,对昭庆帝而言,就像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根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朝中武将镇不住桑家军,却被桑九黎一个女子做到了。
皇帝固执的认为桑九黎能服众是因为她是桑家血脉,所以军中将士才听她的,其实不然,即便桑九黎是桑家人,但因为她是个女子,初到军中也是困难重重,经过数场战事后,将士们看到她的武功和谋略之后才对她信服。
要知道再好的军队,主帅谋略无能也很难打胜仗。
皇帝第一次意识到是他一味的推进崇文,导致武将缺乏军权不稳固,是军政上的一大失误,但皇帝是不可能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如今桑家后辈就剩桑九黎一个女子,原本皇上已经不将桑家放在心上,没想到桑九黎却扛起了桑家军旗。
但也好在她只是一个女子。
“如今你已能独当一面,府里日后便由你来掌家。”桑振怀转而对若溪说,“往后你有事,直接找这丫头商议便可。”
若溪对桑振怀恭恭敬敬行了礼,“一切听老将军的。”
桑家人丁单薄,府里事务多是由周管家打理,桑九黎到没去想掌家一事,她所关心的问题是,“梦幽庭能探听的情报,只是在教坊内吗?”
若溪摇头,“起初确实只在教坊内,后来又多了茶楼、酒肆还有戏园。”
桑九黎再次被惊到,难怪老爷子给银子从来都不吝啬,搞半天她花出去的银子转个圈,还是回到了自己家,她这花了跟没花一个道理。
“正好,你帮我查一个人。”桑九黎迈步走到一旁的书案前。
若溪问,“姑娘想查何人?”
“一个从南方来的商人,名叫沈括。”桑九黎提笔一边描绘,一边说道,“此人近日会进京,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日,届时你帮我留意留意,若是有他的消息立即告知于我。”
沈括是个很擅长经商之人。
前世此人在京中铺开生意,很快就被穆瑾昱注意到,将其招揽到麾下,为他收割了不少钱财。
正是如此,穆瑾昱才能在朝中挥金如土收买不少人心。
为他日后登上帝位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桑九黎描绘完画像,递给了若溪,“就是此人。”
“这画……”若溪看着桑九黎描出来的人像,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怎么?这画有何不妥?”桑九黎接过画认真看了一遍,眼神突然亮了,“你见过此人?”
难道沈括已经进京了?
桑振怀也瞧了一眼,见若溪为难的脸色,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年她光顾着习武研读兵法,让她画画战略图还行,画人像着实是勉强了些。”
桑九黎认真审视了下自己画的人像,也觉得差点意思。
但看老爷子一脸的嫌弃,桑九黎就有些不服了,她画的人像虽然简单了点,但官府的通缉令也是这么画的,不是照样能抓到人?
她眼珠子提溜一转,将笔往老爷子面前递了递,“要不我来描述,您给画画?”
桑振怀别开了脸,憋得涨红,他一个武将哪会这些,能画好战略图就不错了。
若溪接过笔,温婉一笑,“还是我来吧。”
桑九黎轻轻一笑,见好就收,没再打趣老爷子。
简单的向若溪描述了沈括的外貌特征,若溪便开始描绘。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幅白描便画好了。
竟与桑九黎记忆里的沈括有八九分像。
桑九黎拿起画纸,啧啧赞道:“没想到,若溪姑姑不仅琴艺好,画工也是一绝。”
“姑娘过奖。”若溪将笔阁下,收回手时,瞧见案几边上,放着一幅半散开的画卷,“这是……”
桑九黎寻着若溪的视线望去,“这是我今日在市集上,偶然得的一幅画。”
原本一直拿在手上,方才她描画的时候,觉得拿着不便,就随手放置一旁,不知怎得竟散开了。
若溪眸色微凝,“这画像,怎会流入市集……”